纪洵美低着头笑了,“昔齐桓公使管仲迎甯戚,戚曰:‘浩浩乎白水’,管仲不知其所喻指,忧而不朝五日。管仲有一妾名婧,婧闻管仲不解,以《白水》诗对,谓此甯戚欲仕于国家之意。管仲闻而大悦,以其言告之桓公,后因以甯戚为佐,齐国终得其治矣。”说罢,纪洵美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可见管仲之‘仁’,多因其妾婧而……”
安懋扯了下嘴角,不由又向东侧屏风那儿看了一眼。
安景忽然开口打断道,“圣上只是叫你再说一遍管仲和他小妾的故事,”他一抬下巴,眼神飘忽不定,“不是让你做什么措大文章。”
纪洵美一愣,抬头看向安懋,下意识地闭上了口。
安懋仍是温和的模样,“无妨,”他微笑道,“她不过是《女诫》读得多了,太懂‘择辞而说’了罢了。”
宋士谔在心底嗤嗤地笑了起来,暗想,圣上果然英明神武,不为女色所蔽。
安景似有所感,冷冷地朝屏风睨了一眼,道,“《女诫》果然为‘女德之学’。”
纪洵美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请个小罪,可她思忖一二,又觉得安景的打断来得太过突然,好像不是在故意针对自己。
安懋淡笑道,“昔班昭以圣人之言解‘女有四行’,今纪氏以‘女有四行’解圣人之言,可见古今女子虽小有殊异,但于‘读书’一事上,大体却都是一样的。”他微笑道,“一读‘女子书’,二读‘天子书’,三读‘圣贤书’,当真是忙碌得很。”
纪洵美想了想,试探道,“那妾身读的,”她微笑道,“可还合圣上的意么”
安懋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温声道,“朕觉得你读得很好。”
纪洵美被安懋笑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口中的谢恩都显得有些心虚起来。
宋士谔掩了掩口,像是跟着也笑了似的,他暗道,圣上何许人也,如何能轻易被你几句话就惑了心神去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安景又开口道,“圣上有所不知,”他微笑道,“此婢不但书读得好,还精通琴棋,连臣弟的庶妃见了,都不得不甘拜下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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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唐宣宗诏万寿公主执妇礼下嫁郑氏”
十一月,庚午,万寿公主嫁起居郎郑颢。
郑颢是郑絪的孙子,举进士第,任校书郎、右拾遗内供奉,以文才风度儒雅而著称于士林。
而万寿公主是唐宣宗的爱女,所以宣宗选郑颢娶公主。
礼官请遵循旧制度用银子装饰马车,唐宣宗说:“我正想以俭朴节约来教化天下人,应当从我的亲人开始。”
于是命令礼官依照一品外命妇的标准用铜装饰车辆。
唐宣宗又颁下诏书令万寿公主要执守妇人的礼节,不能因为自己是皇帝的女儿而失礼不守规矩,一切规矩都依照臣下庶民的习惯法律,并告诫万寿公主不得轻视丈夫家族的人,不得干预时事。
唐宣宗自写诏书告诫万寿公主说:“如果违背我给你的告诫,必然会有当年太平公主、安乐公主那样的祸患。”
郑颢之弟郑顗,曾患有重病,十分危急,唐宣宗派遣使者去探视,回宫后,唐宣宗问道:“万寿公主在什么地方”
使者回答说:“在慈恩寺观戏场。”
唐宣宗听后勃然大怒,叹惜说:“我一直奇怪士大夫家族不想与我家结婚,现在看来是有原因的!”
唐宣宗立即命令召万寿公主入禁宫,让她站立在庭殿台阶之下,看也不看她一眼。
万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