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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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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午间开宴(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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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鹏飞跨进上邶州州府衙的时候,听到官伎的唱曲声,“……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纪鹏飞径直走了进去,偌大的厅堂内,就罗蒙正和傅楚两人坐着,面前是一桌已经摆好的宴,设了三个席,席前的酒杯是满的。

    官伎就跪坐在桌前的不远处,又弹又唱。

    纪鹏飞就直接坐到了第三个空的位置上,拿起面前斟满酒的杯子喝了,喝了又斟,斟了又喝,喝完了三杯,才指着官伎说道,“我们午间开宴,你怎么唱这夜半幽会的曲儿”他又往杯子里斟满了酒,“这儿也没有病重的大周后,你这曲子唱得不对,换一支罢。”

    官伎停了弹唱,朝纪鹏飞盈盈一拜,道,“不知大人想听哪支曲儿”

    纪鹏飞慢慢地喝了第四杯,“就唱柳三变的《昼夜乐》罢。”他顿了顿,向那官伎举了举手中的空杯,调笑道,“唱那支‘洞房记得初相遇’。”

    那官伎应了一声,起身又弹唱了起来,“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傅楚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外头的蝉鸣这样响,纪大人却偏要听她唱‘阑珊春色暮’。”

    纪鹏飞没答话,只是握着酒杯跟着哼唱,“……一场寂寞凭谁诉。算前言、总轻负。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一曲歌毕,纪鹏飞又喝了一杯酒,“恁地唱得这般悲凉”

    官伎低头答道,“大人,这是支以表思念的伤别曲。”

    纪鹏飞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你以唱曲歌舞为生,连自己吃饭的本事都没学好么”纪鹏飞放下酒壶,“这曲子的词牌名出自《诗经》中一句的‘式号式呼,俾昼作夜’,是彻昼彻夜行乐狂欢之意,你却唱得这般凄切,岂不是扫了我们的兴”

    官伎低着头不敢作声,纪鹏飞接着道,“得亏你归罗大人辖下,倘若是‘威边军’的营伎,我早除了你的籍了。”

    罗蒙正闻言,轻轻转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杯中酒面流转,“纪大人要是觉得她扫了兴,我这就除了她的籍。”他抿了一口酒,“一点小事罢了,何须为此动气”

    那官伎以为罗蒙正真要除了她的籍,忙抬起头来辩解道,“大人所说的那句‘式号式呼,俾昼作夜’是出自《诗经大雅荡》,此诗假托周文王慨叹殷纣王残暴以暗讽周厉王贪虐无道,此句正是讥讽商纣王因耽于酒色而致荒废政事,奴婢身份低微,并不敢以乐唱悲,请大人明鉴。”

    纪鹏飞一挑眉,还来不及说话,罗蒙正就哈哈笑了一声,对那官伎道,“莫慌,莫慌,纪大人最是怜香惜玉之人,方才是与你玩笑呢。”

    傅楚也笑了,“唐太宗尝赠诗予萧贞褊公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板》《荡》二诗在此句中化指‘乱局’,这词牌名又典出于《荡》一诗中,你以悲唱悲,原本是想赞赏纪大人身处乱局,却仍坚守仁心,堪为勇夫诚臣罢”

    官伎连忙点头,“是,是,正是这意呢。”

    纪鹏飞“哦”了一声,对罗蒙正道,“她既连我们的玩笑话都听不懂,就让她下去罢。”

    罗蒙正便让那官伎领赏去,官伎如蒙大赦地行礼下去了。

    官伎下去后,纪鹏飞呷了口酒,“话也听不明白,酒喝得都没滋味了。”他放下酒杯,“《昼夜乐》分明出自李太白所作五言《古风》中的一句‘行乐争昼夜,自言度千秋’。”他叹气道,“我说她连吃饭的本事都学不好,她还要与我争辩,好像我冤枉了她似的。”

    傅楚道,“她未必是不知道,只是这句后两句为‘功成身不退,自古多愆尤’。”

    罗蒙正道,“《道德经》中有云:‘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她方才若引此句,恐怕纪大人会认为她在讥讽她面前三人‘有违天道’呢。”

    纪鹏飞笑道,“我竟不知我如此刻薄”

    罗蒙正举杯道,“纪大人若真是那心胸狭隘的刻薄人,此刻如何会坐在这桌前与我和傅大人谈词论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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