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之时,太阳刚冒出来,天气就变得温暖起来,夜晚的寒气和露珠一样,转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丁大贵脚步轻快的走向石城庄,心情愉悦的他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四周是一些销假回庄的伙伴,大伙陆续都请了假,将发下来的银钱搬运回家。
外围有一些护院持着樱枪在戒备,看到家丁们的时候,护院的眼光都有一些复杂。
和家丁不同,护院才发五斗粮,也没有银子,家丁们的待遇令护院们感觉相当嫉妒……这种差别使护院们也甘心辛苦训练,他们期待着在每月一次的考核中挤掉伙伴和落后的家丁,成为家丁中的一份子。
经过若干次不愉快的对视后,丁大贵逐渐清醒过来,收敛了脸上笑容,开始挺直腰板,两手摆动,并且大步行走。
这样走了一阵之后,背部发汗,整个人都好象精神了起来。
总旗官钱处雄和另外几位总旗俱在营房外,几个军官或是背手站立,监督着厨房给所有人熬粥和蒸饼子,用新下市的萝卜切丝当小菜,这是早起的功课,军官们负责轮流监督饭食,并且在每个家丁和护院都端上碗之后,军官们才能落座,并且宣布早食开动。
丁大贵对这个流程已经相当熟悉,并且他注意到钱处雄的臂膀处扎着一块红布,这是轮值军官的标识,当下立刻大步走过去,报上自己的姓名,送上假条销假……
钱处雄手里持着铜烟锅,拿起假条扫了一眼,说道:“他娘的,你自己说吧,老子不认得字,看了有屁用。”
丁大贵道:“俺也不识得字。”
两人面面相觑,钱处雄吸了口烟,吐出大片的蓝雾,挥手道:“去找你小旗官吧,就说销过假了。”
众人在一旁强忍着笑,张国禄对钱处雄笑道:“老钱,还是要认得几个字,不然往下去,五公子的这一套规矩你根本玩不转了。”
“知道了,老子有空会找司书学。”钱处雄又吐了口烟,脸上还是无所谓的表情。
“昨夜到现在,有没有说怪话的”周钟问着众人,眼光却是看向那些从营区外回来,正在洗漱换衣袍的家丁们。
“有是肯定有。”张国禄有些担忧的道:“早晨我见到五公子和他说了,家丁们还好,原本拿饷钱吃俸禄就是要替主上拼命,护院们有不少说怪话的,说是拿五斗粮一个月,不值当拿命去拼……”
“我也听到了一些。”周钟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五公子会怎么处理这事,我感觉还是有些伤士气。”
昨天沐忠秀击鼓不停,众人踏着湿滑的淤泥不停的往水中列阵而行,虽然事后博了大彩头,心生不满的,说怪话的肯定是不少。
如果不将每个人当成数字,而是把每个人视为活生生的人,这样的情形根本不足为怪。
不要说家丁护院们才训练了一个月不到,就算训练一年,如果将众人处于危险的境地里,怪话也是不可避免。
叫各人有些欣慰的便是,昨天所有人始终听令行事,说明此前的训练还是颇具成效。
“说司书,司书到。”钱处雄看到吏员李浩匆匆出现,看到众武官站在一起,便是向着这边赶过来。
沐忠秀招募了不少吏员,除了派到各村任巡检的,还有几个在家丁营中任司书。
戚继光的军中也有司书,教将士认字,读书,读邸抄文报,宣读将令等等,都是要识字的小吏来做这样的事。
那些秀才,举人都是相公老爷,自然不会纡尊降贵的到军营里来做事,只有事吏员最好用,身份卑下,使唤得动,虽然不懂八股经义,不能开笔做文章,诗词歌赋也不通,但能看的懂将令邸抄,解释律令,这就足够了。
沐忠秀成立了中书房,用吏员传达军令,帮着制军训练计划,管理军需后勤,同时也建立严格的文档制度,一切都要依制度来。
这对很开家丁,武官都造成了很多不适,但和沐忠秀训练时的严格相比,对这些文档流程沐忠秀也是丝毫不肯让步,钱处雄提了几次,说了不少怪话,却仍然是无用。
并且沐忠秀叫钱处雄等人隐隐感觉到,如果他们不能比家丁们更强,更紧随沐忠秀的步伐,被淘汰也是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