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所有人还沉浸于震惊和各种复杂的情绪当中,石城庄的厨子拿出全副十八般武艺,在座的大人物们还是相当的漫不经心,厨子老李窥探多次,最终失望而回,只能抱怨是前一阵大锅粥熬的太多,将手艺都熬荒疏了。
晚饭后沐天波和沐忠罕与沐忠秀父子三人聊天,沐忠焕对沐忠秀始终有些不满,自然不会参加,沐忠白和沐忠文早就呵欠连天,早早的便去睡了。
“这一次带了百十匹马过来,看样子还是不够……”沐天波换了家居长袍,坐在正堂圈椅之中,态度很闲适的对沐忠秀道:“小五,你对练骑兵,有把握么”
“戚帅练骑兵练的不多。”沐忠秀道:“而且我感觉,戚帅对北虏,并不追求获胜斩首,而是立足于安定蓟镇防线,使敌人不敢轻易来犯。看隆庆,万历长编,戚帅坐镇蓟镇的那些年,几乎无有北虏犯边,十余年间,戚帅练兵,修造敌台,以骑兵配车营,连挫北虏兵锋。在他镇守蓟镇的时间,几乎没打过一场大仗。与此同时,辽镇的李帅,大同的马帅,都是动辄斩首过千……”
随着沐忠秀的话语,沐天波也是渐渐坐正了身体,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原本以为今天受到的震撼已经足够多,但沐忠秀还是给了他更强烈的冲击!
沐忠罕白皙的脸上有一些病态的潮红,显然也是心情相当激动造成的。
看着父兄如此,沐忠秀脸上浮现出笑容……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眼前的父兄显然都不是笨蛋,自己煞费苦心的一番话,还是收到了明显的效果。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话在戚继光身上得到了明显的印证。
在其镇守蓟镇期间,数次以微小代价逼退北虏大军,以车营,骑兵,步兵组成的庞大军阵,令敌人望而却步。
以空心敌台和藏兵洞加城墙构筑了难以逾越的防线,蓟镇在戚继光手中就是一座难以翻越的险峻山峰。
如果是戚继光的时代,建州部想以几千战兵冲破蓟镇防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甚至戚继光能轻松包了他们饺子。
什么是名将,这便是名将!
李成梁和马芳倒是动辄斩首过千,但他们镇守的大同和辽镇经常被袭扰,百姓动辄被杀害,妇人被掠走侮辱,田地,房舍被毁坏,焚烧。
李成梁因为斩首多而封爵,戚继光却渐渐默默无闻,最后倒在文官党争之下,被撵到广东当总兵,后来渴欲回北方防区而不得,郁郁而终。
对沐天波来说,沐忠秀的话等若是以前所未有的角度,以极高的战略眼光点评了一下国朝几十年前的过往,沐天波的身份,地位,当然是要关注前朝军政大事,对戚,李,俞,马诸帅的事迹都相当熟悉,但沐忠秀的角度却是令沐天波大吃一惊,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觉得有道理,便越觉得吃惊。
“是以在蓟镇,骑兵是辅助所用,戚帅可不是那种率一两千精锐家丁骑兵,追亡逐北,野地浪战的主帅。儿子想,我们此前的路子,是不是走错了只重家丁,只重骑兵,不重营兵和旗兵,骑兵是利器,但若钱粮不继,战马不足,当因地制宜,不可以自己之短,击敌人之长……”
“我明白了。”沐天波含笑道:“那么战马还要不要骑兵练不练”
“要!”沐忠秀语速极快的道:“虽然儿子欲练步阵步战,骑兵却也是缺不得的臂助。至于练骑兵之法,可以慢慢摸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