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更不晓,大虎又究竟是为何而疏远自己妹妹?
她不由得慨然喟歎。兴许却是因自己老了,两个女儿都再不愿同她说贴心话……可嫁娶却是人生大事,她是一点而不望她们草率决定啊。
「舒舒莫要这般说。」听她如此,陆逊忙出声劝了句,「孩子幺,这年岁总显得叛逆些,往后成熟点儿了便会好些的。」扬脣微笑,他婉言而劝,心里却不住地歎。
她的身子自那日之后便一直不好,自然无法同其他夫人那般,时时刻刻就近照料,又能有什幺法子?且……徐氏跋扈,王氏刁横,孙登孙和却都是宽仁温善、聪颖伶俐的孩子,与其母不同。孩子性情如何,看来终究也非母亲能管得的。
「大了便会好些幺……但愿如此吧。」她慨然轻歎,想了想,又望他眉眼轻颦,想这气氛实在沉闷,便浅浅扬笑起来转换:「说起孩子啊,我倒是好些时日未见得抗儿了。那孩子最近如何?」思及那个样子倒是与他十分相似的孩子,她神情微舒,便显几分慈蔼起来,方还有几分想念。
陆逊闻言亦笑,「抗儿年纪虽还尚幼,倒是听闻玉儿说他口齿伶俐,甚不输我当年。」莞尔,他想起妻子信上所提,便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只是久未回吴郡,亦不知晓他的孩子现方如何了?
待至陆抗年岁再大些,他便想将他同妻子接来武昌……终究是家人,吴郡离武昌太远,多年分隔,为夫为父,他心底都过意不去。
「那挺好,我如今啊,倒是有些怀念起当初那个雪中送饼的孩子呢。」思及当年亦不过四五岁的陆逊,何若舒挑眉轻笑。犹记当初,他仍不叫陆逊,而唤陆议……
「如今想来,却已是半生之前的事儿。」闻之慨歎,陆逊耸耸肩,颜上仍犹含笑,却带几分惘然。
转眼多年啊……她口中当初那个曾于雪地中与她送饼的孩子,却早于陆康死时便一同葬土逝去。想想他是当真曾想过,将来要与陆绩同作为文官来辅佐江东,如今辗转却成了征伐沙场的将军,着实令人感慨。
投笔从戎啊,原来他也能作为将军──这约莫是当初的他未曾想过的。
可歎,他是再回不去那从前两袖清风、白袂轻扬的少年,而她也再回不去从前明眸睐笑、眉眼明灿的姑娘。
「是啊。」并未听出他话外之意,何若舒颔首,正欲再发话,却又是掩着袖子咳了几声,方拢紧衣袍歎道:「唉,今年的风还真是冷,都是入春许久了……却不知炎夏何时才来。」
见状,陆逊微愣,亦将袍子稍稍拢紧,同她笑歎,「今年春日冷得厉害,怕是没法子遇上炎夏了罢?」几分调侃,他方伸手替她斟上热茶一捧,挑眉莞笑。
「呵呵……伯言此话极是。」
单眉轻扬,她仰望枝头春色浅淡轻笑起,却见那里清风捎来樱瓣,春景繁华,几乎教人不禁随之而醉。
春日将尽,她听闻这年便连成都也落了雪……却但盼他仍旧无恙。
听说头一次北伐,却是兵败,但他却是无损而归,于她心安不少。这幺多年──他依旧如同当初,骁勇善战,从不落人后。
而方能知他现今仍旧安然活着,于她……却也是最好最大的礼了。
◇◇◇
吴黄龙元年,秋,吴帝孙权迁都返建业。
孙权并无修建新宫,而是迁入旧时孙策所居讨逆将军府,改名作「太初宫」。
于此同时,当年春之后,诸葛亮便又派兵北伐,前往攻伐陈仓。
听说西方又陷进战场之中,这回赵云却因病而无参战……何若舒微微歛眸。无事的,那幺多战争他都挺了过来……区区一个风寒,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无事的,他当会无事的……
方如此想着,她便听得外头传来朗朗一声:「陛下驾到!」于是忙回神过来,匆匆由座上起身,慌忙踱至殿门前下拜迎道:「妾参见陛下……」
「免礼,快些起来。」一袭玄金衣袍绣龙,孙权摆摆手,上前便将她拉起,眉间深颦,隐隐有几分不耐,似心里正闷忍着什幺。
她见状,却不由得微微失笑,便依言藉着他的手起身,又复同他坐回案旁,婉笑道:「陛下欲来见妾,如何却不先说一声?倒是让妾有失远迎,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