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二十五《反目夷陵》(5)
何若舒自庙里回府后,心里总安定不下。
稍晚,知孙权要来房中,又听闻前朝议事,因陆逊兵败之事又让群臣碎嘴,心想他此时心里必定并不开心,才这般快便来寻她用膳。
「舒舒,那群大臣又来同我碎嘴了。」
而一进房未久,膳食未上,他果真便几分丧气地将她拥住,沉沉低喃。
「又碎嘴了何事?」脣畔微扬,她笑问。
「说伯言领军不利,一直让我惩处。可我应许过,除非他当真遭蜀军大败,否则我定信他到底……如今这些弹劾的摺子却多得教人头疼。」
听他抱怨起来倒有几分撒娇味道,她不觉莞尔,挑眉便道:「既然头疼,烧了不就得了?」话落得半分半假,她轻笑出声。
「……也未尝不可。」闻言一顿,孙权想了想,这法子似乎可行,还能令陆逊于他更为忠诚信任,确是好事。可……「可舒舒,张公总逼着我便是不愿惩处,也该亲自前往夷陵军营一看,妳看我当如何是好?」
他作为吴王,前去军营激励士气虽无不可,却未知若真是妥协而去了,是否又该有更多将士让他惩了陆逊……这可不好,如今大战情势紧急,主帅是万万换不得的,更不能令军心浮动。
且他也相信,依陆逊之才,定有法子将蜀军大破──他先前那般相问,想必定是先料过了如今局面。
「既然大臣欲你前去巡营,那便去罢。主君亲自前去振奋士气,于这样要紧的关头也是好事,对于无关紧要的弹劾,不理便是。」笑着伸手轻拍他背脊,她微微仰脸起来,思忖片刻,又几分小心地问:「只是此次若你前去巡营……我能乔装跟着、并待上几日幺?」
心里终归是忧心,她想了许久,还是问了。
「唔?」鲜少听她提起想跟去军营,孙权微微一愣。「舒舒欲同我跟着前去夷陵幺?可战场危险……如今还胜败未知,我有些不放心。」俊眉轻蹙,他不甚安心地低首望她,想她难得有所求,自然是想答应,可又放心不下。
且……他虽知她从前于刘备营中当是经常随军,但此后并未同他提过欲往军营,只是说她身为女子,本不当干预这些,只他若欲问她便会答罢。此回同他说起,莫非是因敌手为蜀幺……
明知该信她,可他却止不住地往这儿想。
毕竟赵云虽只作后援,终究却还是参了战。
何若舒知他怕是又会想多,于是微敛下眸子,眼里带上几许忧心。「可你也知晓,自诸葛瑾求和被拒后,尚香便一直是那副模样……我实在瞧得忧心,却更怕刘备真的赢。」纠结複杂地垂了垂眼儿,她顿了顿,「我会保护好自己,便是想着能待在那儿给尚香捎捎信息罢……我想她会这般模样,心里终究是担心刘备的。」目光微微黯淡下,她神情有些哀伤。
她不想一切局面遭致不可挽回,更不想尚香这样日益憔悴下去呀。且她作为吴人……自然还是希望孙吴战胜的──
只望吴军能赢,刘备纵然兵败也别有损伤。她若去,兴许也能同伯言,为蜀军求点儿情……
闻言,孙权不由得一怔。
思起孙尚香这数月来的消沉,心里亦有些忧心,更有些愧疚。毕竟总归是血亲妹妹……他终究是亏欠她的。
可她当真……没有半点儿其他的心思幺?
思及此,他忙将这念头抹去。他怎能怀疑她!
「可妳一个女子,要独自留在那儿,我不安心。」沉默许久,他总归是不愿见她这样伤神,更何况她难得同他有所求……「伯言为总督,诸事多有不便,我会令绍儿和循儿好生保护妳,妳若要待,便别离他们太远罢,也切记要安待于营里,莫要随军出去。」虽说不安,但他思忖许久,终还是应了下……总之武昌离夷陵倒不算远,她若有万一,他千军万马也会赶去。
「是。」脣边笑意轻扬,她像是鬆了口气,顿然半晌,想想又言:「届时再说我去城郊养病,几月后便归来。这几个月,便让大虎小虎多去陪陪尚香罢,或许也能让她分点儿神。」
「也好。」几分赞同地颔首,他思虑片刻,方后歎然,又将她抱了抱。
直至夏日,她的精神才会如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