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看了眼脚下已然没有气息的人,又看了眼已渐渐停止下雪的天穹,微微一叹,若非被天道禁锢,他又何以会落到如此境地。
他看着自己已有几分莹润的手掌,终究没有再做那些无用之事。
周围几乎已经死绝了,连张怀德和刘信真都倒在一边不知生死,上面能喘气的也就墨赦和哮天了。
他拂了拂脚下沾血的雪花,露出一块干净的空地来,盘膝坐下,对着墨赦招了招手,道:“你来。”
墨赦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觉那人浑身上下俱是举重若轻的仙家气魄,还有清癯如竹的隐逸悠适,一点都不像一个能用这许多鲜血填补自身神元的人。
他撑了撑,勉强的站起身来,仍踩着稳重的步伐,走到那人面前,盘膝坐好,淡声道:“你快死了。”
此时,天上乌云尽去,有数颗星辰已然盈盈闪亮。
山顶有清风拂过,那些浓稠的白雾自小秦山开始,一点点退了下去,露出银装素裹的白雪世界。
哮天又是一声长叹,神色倦怠道:“你看出来了也是,我如今这番模样,可不就是快死了原也是想奋力一搏,再多活些日子.....”
墨赦没有说话,哮天此时也不需要他说话,他继续道:“天下生灵亿亿万,神灵翻手,死去的又何止这区区几百万”
“.......凡人都道天命难违,其实是真的,不管是人是神,终归都要有自己的归路。”
“.....其实神不如人,神的生命寂寂如死,无悲无喜不惊不怒,又仿似一列单向行驶的列车,前方是死亡,却没有回头的可能,凡人之死,尤能走轮回重新来过。神仙之死,便如灰尘落于沧海,再没半分重来可能。”
“......这百万魂魄,也只能让我多活几百年而已。”那容颜已有些许生气的老人微微合眼,面色有显而易见的留恋,道:“我曾拼尽全力,求取一线生机,你却横档于此.....”
那人满目遗憾,神色间却没有怨恨。墨赦静了静,才道:“天人五衰”
是了,唯有天人五衰,才能让一个神仙苍老如斯又衰弱入斯。
天人五衰。一衰灵力,二衰衣表,三衰智慧、四衰悟性、五衰法华,
哮天颔首,笑道:“你看,我们都不是人,到如今,也只有你发现我死期将至。”
墨赦指着小秦山下苍茫的雪色,道:“生死常事,那底下的所有人在你漫长的岁月里,生命也不过你弹指一瞬,你已活了那许多年,还看不透”
哮天道:“你不明白。”
哮天笑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似有不甘似有释然,却没有像墨赦解释一句。
他所有的眷恋不舍所有的奋力一搏,不过是想在天
界多留些日子,他们已相互陪伴了那许多年,现如今他要先走,无论如何都舍不得他一个人。
墨赦点头,承认道:“我不明白。”
即便四周鲜血淋淋,俱是这人一手所为,即便他布下逆南斗锁魂镇魄阵,要取那一城人的性命灵魂,但这个人的杀心并不重,甚至身上的神光都没有被玷污的痕迹,纯正神圣。
良久,墨赦疑道:“你如何说服那人为你承担因果的”
是的,他做下这样的事,天道因果自然不会放过他,方才看林斐时,就已经发现那人身上缠绕了无数因果之力,连带着那些死在阵法运行期间的所有生灵怨念。
哮天道:“天下人啊,深情重义者众多,他也不例外,我告诉他我是神,许诺放过他的弟弟。”
当时他们遍寻林樊的灵慧魄不着,这人就在那时拎着林樊的灵慧魄去找他,威逼利诱,林斐看重弟弟,怎样都逃不掉,这也没什么可说。
墨赦道:“你骗了他。”
天上星辰寥寥,哮天的脸映着星光白雪,竟有超然物外之感,他坦然道:“对,我骗了他,你也不必问我为什么选中他。”顿了顿,才道:“他挡得起。”
墨赦一时无言,良久,才道:“你为什么没有杀林樊我来之前,你分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