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垒早已置下,就设在离开北京不远的西山脚下,此处原本便是当年还是北王的皇帝养练私兵的所在,北王南下做了皇帝,当年精心营建的连寨废置一空,好在北京留守铁山收到旨意,皇帝要效仿古人曹阿瞒铜雀台演武,北京周边的边塞都要派一支军队来京城接受皇帝检阅,为此铁山便把北京周边大大小小、老老旧旧的兵寨整理出来,总算是蒙混过去。
西山这边的连寨便是四皇子所属的河间六卫营地,附近尚且有些茅屋,屋前有几亩薄田,冬苗在田里摇曳,可是杂草丛生,屋里的百姓也不见踪影,想必是留守府为了不让这些愚夫愚妇影响驻兵,提前迁走了吧。
或许是因为此处是当年皇帝潜龙在渊时的练兵地,有着不小的喻义,边塞先后来的几支兵都不肯驻扎此地,随皇帝北上的御林亲军又住进了北京城,北京附近可用作大军修整的营垒又多有主,于是四皇子当仁不让便做主把河间六卫放在西山连寨。
四皇子这一举动有些鲁莽了,西山连寨的内涵着实不小,随皇帝北上的心腹大臣里,有许许多多是坚持长幼嫡庶的,向来站在太子一边,为此愈发皱着眉头,对四皇子警惕万分,莫不要重蹈当年覆辙,再来一次靖难天倾。
安营扎寨的事由霍摇山负责主持,四皇子一到北京便被皇帝派了太监叫走了,四皇子赏了一些银子给太监,那太监透露丁点儿的内廷消息,霍摇山依稀听了个囫囵,大约是北边有一支鞑子附边,领头的是个万户那颜,在鞑子汗廷的官儿做得不小,皇帝让四皇子陪他去接受附边鞑子高官的朝拜。
四皇子高高兴兴走了,剩下的事自然全由霍摇山来做了,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把事情吩咐下去,自有那些营指挥使去做事,本来便是有例可循的规章操典。天家不差饿兵,留守府送来不少的活猪蔬菜,尽数下锅炖了,西山左近十里飘香。
霍摇山正舀起勺子准备尝尝这军饭的滋味,忽然有人来报,他亲爹霍百炼在营外三十里的亭子备下了薄酒,请他去赴宴。
霍摇山闻言一怔,先是惊讶他老爹居然也来了北京,然后转念一想,皇帝御驾幸北京,九边大大小小的武官多有奉诏觐见,御前陈情兵事,霍百炼如今暂代长安参将一职,自然要来了。
只是不知霍百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子要见儿子,登堂入室直面即可,何须备酒相邀这等子俗礼,不过他也不担心对方是以他父亲的名义诈他去赴鸿门宴,赚他项上人头的戏码,虽然他听说了他的仇家皇甫父子——就是死去的皇甫飞升的父亲皇甫忠和弟弟皇甫飞扬——已经随驾到了北京,霍家的顶梁柱、霍摇山的叔叔霍成钢在西南剿土司久旷不下,惹得皇帝好几次在众臣面前龙颜大怒,现今霍家的恩宠已不像昔日那样盛隆,皇甫忠未免不起为子报仇的心思,但霍摇山至少不会担心皇甫忠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把他骗去杀了,做人做官就没有这样蠢的。
但为了避免“山贼土匪”的意外,霍摇山还是带上了十几骑,等到了三十里外,远远望去路边立着一座简陋的茅草亭子,那是附近乡人合力建起避雨用的,那亭子下站着一个莽莽的汉子,正是他老爹霍百炼。
父子两人已经小两年不见面了,彼此的变化更多,霍百炼还好些,不过是胡子又多了、又白了,霍摇山却是大变样了,高高瘦瘦挺拔着,带兵练出的一手骑术虽然比不得冲阵的铁骑,可至少已经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两人相逢,随侍的骑兵卫队尽数散去,远远地在四周警立。
霍百炼仔细打量了儿子,点点头说道:“不错。”
霍摇山给了霍百炼一个大大的熊抱,开心地说道:“爹要见我,干嘛还这么大费周章的,又是摆酒,又是邀约,若非皇帝陛下也在京城,我险些都以为是皇甫父子设局要杀我报仇了。对了,娘呢,她还在长安老家吗”
“你外公病重,你娘南下应天省亲去了,怎么她没顺道去河间看看你”
霍摇山摇摇头。
“她倒是狠得下心,我原以为不过是说说硬话的,看来是不想打扰你,难得自己的孩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