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仪见少雨既不矫情也不造作,更无一丝恃宠而骄,不免想起前两日去玉宸宫。尽管洛妃巧舌如簧,说得头头是道,尽管利害关系她都清楚明白,可还是忍不住将宋才人与洛妃作一番比较……
彼时,小容与烟翠端着茶点进了内殿,环侍左右,少雨见状连忙挣扎着坐起身,从填漆的茶盘里捧起一只白瓷莲卉纹茶碗,一脸诚挚:“自我入宫以来,姐姐多有照拂,就容我以茶会友,再此谢过姐姐了。”
“既是妹妹的一番心意,我岂有不笑纳之理。”
冯昭仪欣然接过茶碗,揭了茶盖,略刮了刮茶汤,见茶水上下翻滚,或轻或淡,便托着茶碗,以茶盖半掩面,轻轻抿了一口,只觉此茶香而清,清而甜,甜而活,端的是鲜爽,色香味极佳……
至少此刻宋才人待她却也是既敬且畏的,冯昭仪来之前斟酌了许久的话只好暂且压了下来。
还是得再等上那么一阵子,至少等到太后千秋节她名正言顺拿到后宫的主事权。还有宣帝那头,最关键的还是宣帝对宋才人的态度。
是一时兴起,还是心无旁骛……
冯昭仪吃了茶又和少雨闲闲的小叙了一会儿,见她精神少短,仍是病恹恹的,便亲自替少雨拢紧被子,又以手试了试少雨的额头:“虽是退了烧,看样子还得过些日子才好。”
少雨趁机道:“是啊,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太后娘娘的千秋节。”
冯昭仪少不得说:“若真来不了想必太后娘娘也不会责备。”
少雨闻言方放了心,这回称病不仅避开了锋芒,太后那头也有了交待,至于宣帝处,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虽说是听君上吹曲儿,那北风到底吹得人头疼。”
“叫小容送姐姐一程,天黑了,道难走。”
少雨一直目送着冯昭仪走远了,才淡淡敛了笑容。
这个时候,宫中各处俱在掌灯,隔着门前那一盏又一盏被点亮的宫灯,只见遥远一片苍青的夜色里,华灯初上,映着那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少雨第一次觉着宫的凄清与华丽。
埋藏在心底那一丝丝难言的惆怅,便又百转千回……
不不不,她已迈出了一大步,也早已没有可以回头的路了,少雨一壁纠结着,一壁起身开了箱笼,取出那只压在箱底的凤箫,纤手抚过上刻的彩凤,尽量收回思绪。
冯昭仪来的这一趟给她提了一个醒,宣帝就是那个吹龙箫的人,不如借这次生病把技法一一拣了起来,将来多有用得着的地方。
“小姐,奴婢回来了,”小容送了冯昭仪回来,怀抱里意外捧着一只梅花,少雨一眼望去,见花朵虽稀,却暗香浮动,因而接了过来把玩于手中:“这绿萼极好,既然都掐了,为何只摘一枝呀!”
小容故作玄乎:“这一枝可是非同一般。”
少雨轻轻一嗅,闻了闻只觉清冷香中隐隐有那一股子甜暖之意,她恍惚记得不久前曾闻到过这种香气。是了,浓而不烈,十分甘甜,正是宣帝衣袖间飘来的龙涎香。
“奴婢在送昭仪娘娘回来的路上,可巧被君上身边的李公公叫住了。”
“可是大太监李十全”
倘若这枝梅是李十全送来的,想必应是宣帝亲手所摘收入袖中把玩的,又思及适才冯昭仪说君上是为了她才取道香远亭的,莫不是见请不到她便打发了人送这枝花给她。
“可不是么奴婢真没想到,大总管竟能这么细致。”小容却是万万没想到的,不就是送枝梅花么犯得着大总管李十全出马么
“是了,小姐,李总管似是等了很久,奴婢瞧他冻得脸红脖子粗偏是不进咱们武陵宫的宫门。”
“原来如此。”
宣帝人不到礼到,是不想教人知晓他赏给她梅花这件事。可宣帝又岂知人算不如天算,他觉着藏着掖着的每一件事,泰半教人知晓了去。
“小容,去取了笔砚过来,明儿晚上你再将这封彩笺送到乾元宫去。”
……
她既然无法彻底当个弃妃,又无法不冷不热当个普通的嫔妃,就真只有当“宠妃”这一条路了。
少雨只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便如同殿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