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雨!”
他强抑着低头,温柔再唤一声,除此之外,别无他言。
“我……”
少雨心中乱成了一团麻,几番张口就要应允,却抵不住背后那股迫人的压力。
前方骤地响起马蹄声,大地一阵轻颤,君子寰神色陡变,一把用力攥住少雨的手,力道之大,令她痛得蹙起眉头。
到底还是追来了,那人竟猜出他去两州赈灾之前会半路带走少雨,怕是……一直跟着他吧,抬眸与那银面男子对视一眼,二人目光俱沉,赢城邺似已觉察出一丝不寻常。
君子寰心下却不由得冷笑一声,也好,且看这一出戏要如何唱下去!
一行大约十数匹马,转瞬来至眼前,为首一人翻身下马,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禀道,“原来君相也在这里,主上命尔等前来接应王爷及众位将军!”
“主上”赢城邺勾唇笑起来,声音却是寒彻透骨,“‘他’也来了”
君子寰眼里笼上一层惫色,刻意不去理会他话中的淡淡讥讽之意,摆一摆手,示意那人起身。
眼下再想带少雨走,已是不可能了,若然强行,便是抗旨不尊,忤逆犯上。他更不能护她一同上路,两州灾民还等着他,情势已刻不容缓,而没有他在她身边,那个人不知该要怎样对她。
如此一想,心下越是难安,面上却仍点尘不惊。
这一刻明了自己的心意,由不得刹那怔忡。他这是怎么了自六年前的那一次邂逅开始,甚至再往前,她还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存在的时候,她就已是他掌中的一枚棋子。
然而即便她是他棋盘上最耀眼的那一颗,棋子再美好也终究不过只是棋子,她跟琳琅,又有何不同
他猛然间警醒,此时放纵沉湎,于他而言,绝非幸事!
亚父说得对,君欲成大事,当绝情忘义,心狠手辣,能将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视作棋子,随时可利用,也随时可抛弃!
低头看向面前这张纯净而透明的清颜,半晌静默,终是在心底一声自嘲地冷笑。
“少雨,去吧,待师傅办完了事便很快回来接你回家。”
少雨一怔,旋即用力摇头,坚定地道,“我要跟着师傅,师傅去哪里,少雨便去哪里,少雨不要同师傅分开!”
她心下隐约已经明白,赢城邺口中的那个“他”,必是褚帝无疑了。
她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师傅,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铁蹄声起,马上的人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掠过眼前,少雨身子一轻,被他一个俯身不由分说捞入怀中,继而紧紧箍在胸前。
少雨呆了片刻,忽然手脚并用地挣扎踢打,想要从他的马上跳下去,却根本徒劳无功。
“君相,后会有期!”赢城邺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他,薄削唇角噙一丝冷笑,桀骜不羁。
四目相视,彼此心照不宣。
手背有青筋隐现,君子寰却笑着冲他拱一拱手,神态自若。
弃走这一步,他未必满盘皆落索!褚帝的存在只会令少雨更加依赖自己,焉知是祸非福呢
马踏尘沙,一骑绝尘。
“你放开我!”
少雨眼眶通红,拼命挣扎,急怒攻心时,对准横在她腰间的长臂一口狠狠咬下去。
赢城邺面色不变,眸中却陡然划过一道暗芒,他一言不发任由她咬,待到她终于使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趴伏在他臂上细声呜咽,方冷然开口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到冷酷,少雨一瞬如被针戳,猛地直起身来,她自他身前扭头看他,清亮眸中满带灼灼的恨意。
赢城邺心头一震,执缰的手狠狠攥紧,怒极反笑。
她这样看他!
方才她看师傅时有多脉脉含语还休他已经忍了,现在竟然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姬少雨,我再问你一遍,信我一次,是不是真的有这么难你以为那个人真的护得了你你就这么信他”
“你凭什么管我”少雨忽然像被灼痛了的雌狮暴怒而起,先前压抑已久的一应彷徨犹豫迷茫无助瞬间爆发,“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话音刚落,气氛刹那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