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惜华抽了抽酸涩的鼻尖,十指捧上盛着热茶的薄瓷盏,温热从寒凉的指尖开始蔓延,今日见到薛简时,她心中曾有一瞬的失落……
他来了,是为着她。
可他若是不来……
昨夜她一宿没睡,整夜辗转,都在想着……若薛简今日不来见她,纵然她会觉得有些失落,却总是能缓过来的。
他来了,就像是烟火腾空的那一刹那,绚丽过后,就只有漫天的硝烟气息,还有空洞、冷寂。
“环儿”
朱惜华于失神中被拉回,她强自一笑:“今日与你相见,本不该不高兴的。”
薛简听罢,只觉得更为生疑,紧紧追问:“是怎么回事可是宫中有谁对你不好”
“不是的……”朱惜华动了动唇,“是、是……”
薛简无端觉得朱惜华要说的与他有莫大关系,一蹙眉:“你可是想说……姑母”
先帝废后薛氏的死讯被慕容随一直压着,即使外界已有揣测,可大多都只是想是自尽,对于其中的真相,一无所知。
对于这位姑母,薛简对她……无恨。
她当初也是受了宁王的牵连,薛氏当年执掌后宫那么多年,为着薛氏一族,也尽了不少心。
朱惜华眼帘一垂:“当时……如筠去看过。皇上身边的安福和毓太妃去了冷宫,出来时……薛娘娘便没了,如筠说……是勒死的。”
薛简哽了哽喉头,死在冷宫的那个人,是他的姑母,他们身上都流着薛家的血……遥记小时候,这位姑母,也是很温和的。
她却被勒死了……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安福在那,是谁下的令,又是谁动的手,这答案早就明白了。
为何宁王都能活着,却容不下一个孤独的女人
“什么时候的事……”
薛简的嗓音忽而变得沙哑,薛氏一族,现在当真是……在夹缝中活着。
“半年前……”
薛简默默地握起拳,这半年中,他还曾经想过,姑母虽然失去了往日的荣光……却还可以活着。
但现在朱惜华却告诉他,半年前……她就被杀死了。
“这是为什么”
朱惜华垂泪摇着头,忽而抓住薛简的手臂:“你也走吧……薛郎,你去向皇上请旨,说你要去西境戍边,哪怕去南境也好,别留在这雍京了!”
“环儿,告诉我,为什么”
薛简心尖一阵寒凉,个中缘由,他已猜到了三分。
原来薛氏一族和宁王之间的牵连,让皇帝如此忌惮……
就连自己的父亲激流勇退,远走田园,他还是不放过!
怪不得前些日子,他那样催促着自己斗垮高晏……
飞鸟尽,良弓终于是要藏了!
可自己……不过是一条走狗,走狗……烹!
“是、是先帝的旨意……”朱惜华额上的一缕发掉下来,遮住她幽深的眼瞳,“当初小睿王拿了遗诏,就连她和睿王都没发现……先帝在遗诏里头,又藏了一封密旨。”
“……先帝要皇上覆灭薛家,斩草除根……”
“你,如何会知道”
心头蔓着一层落寞,从前对慕容随的忠诚,也在这一刻被慢慢消磨。
什么先帝的密旨,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慕容随若是想留着薛家,先帝早已故去,他的一道密旨,说弃用便可以弃用!又何故在登基半年后才提起这一封什么密诏……
登基之初便借着宁王谋反的名义株连了,满朝上下谁又敢说一个不字
如今才提起要除掉薛家,不过是因为薛家留着再也没用了而已……
“他的南书房,我是可以进去伺候的,”朱惜华像是在回思一般,“那日我在里头伺候,无意中看见那封密旨,我想……他一定是要对你下手了……”
“……求你,薛郎……你若是自请去戍边,说不定、说不定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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