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风吹着红叶,落在朱惜华的裙裾上,成为皇后以来,她这是第一次出宫。
身边只有如筠和几个微服的小太监,不大符合她国母的身份……可朱惜华却求之不得……
半山腰处就是云门寺,白云生处……落枫似血,山道上,只有几个老僧,一下又一下地扫着本就十分干净的石砖……
从前朱惜华曾问过,为何这地如此干净,却还要扫
老僧只道,心中不静时,扫一扫地,亦是扫去心中尘垢……
朱惜华上山时,昔年与她搭话的那个老僧,又在扫着心中的尘垢了。
“如筠,你从前来过此处没有”
朱惜华提着她水蓝色罗裙的裙摆,脚踏在软泥上,鞋底登时蹭了些苍苔,要到云门寺,必得要过这一道,谁都别想干干净净地进去。
如筠小心地搀着朱惜华,摇头道:“奴婢入宫六打六年,几乎没出宫过,更遑论是到这云门寺了。”
朱惜华笑了笑:“从前本宫在闺中时,总是会背着父亲来这。除了本宫……还有薛大人,他也会来……有一次,头天晚上山里下了雨,此处湿滑,还是薛大人背着本宫过去的。”
“娘娘……”如筠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那几个小太监,小声告诉她,“慎言。”
“怕什么”朱惜华满不在乎地回望了一眼,“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说不说出来,还有什么关系”
“奴婢是怕,”如筠话说至一半,又生生忍了回去,她知道皇后作出今日这个决定是多不容易,若再处处压抑着她,人迟早魔怔了。
往上又是一条清溪,朱惜华掬了一捧水饮下,入口甘洌,当年她来的时候,薛简小心地掏空一个柑橘,用果壳盛水给她喝……
一晃眼,好像许多年已经过去了。
人生忽而倥偬,转眼回思过往,那些从前不放在心上的小事,如今都一下下地戳着朱惜华那颗不安的心。
她没得选择……
一脚跨过门槛,便似是到了另一重世界。
“阿弥陀佛,”朱惜华随着撞钟声念了声佛,目光投向寺院深处。
“如筠,让太监们都下去休息吧……本宫一个人待会儿,”朱惜华左右看了看,又凑近如筠耳畔,“你昨夜送信去,他可说什么了”
如筠轻声道:“薛大人说,今日一定到……”
朱惜华点点头,又叹口气:“若有得选,本宫……宁肯今日不见他。”
今日香客不多,想要说些心里话再适合不过,要了间净室,不多久,如筠便带着人进来了。
朱惜华怔怔地望着薛简,从前相见,琪花瑶草自是风流,而今……近在咫尺,却无话可说。
此时尚不到正午,朱惜华知道,薛简一定是下朝后就匆匆打马来的,连他的衣袍下摆,都溅了些泥点。
他还是虎贲军的统帅,虎贲军就驻扎在雍京城外,他却还是这样,染了不少风霜。
这来的是有多急……
“环儿,”薛简毫无征兆地将朱惜华的小名脱口而出,好像褪去鸾凤朝服,她还是从前的环儿,不是当朝皇后。
“薛郎……”
朱惜华一开口,鼻尖便有些酸涩,如筠早已退了出去,她满腹都是想说的话,可却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薛简眼中忽而有些不可置信,而后便是沉痛……
从前两人就算是同眠一舸听夜雨的时候,她都不曾喊他一声郎……如今两人各自都有了身份,朱惜华怎么会
这声薛郎……来的是太迟了。
薛简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朱惜华更是怔怔的,看着她这些天魂牵梦萦的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