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晟十年的正月初五,秦洵再入皇宫,日子也着实赶巧,前几日小试即止的冬雪在初六时再度降临,这一回持续多日,天气复寒,积雪不融,秦洵也很应景地在入宫几日后再次病倒了。
许是前几日刚刚小恙过的身子埋了祸根未清,这一场病来势汹汹,上吐下泻,齐璟阴沉的脸色吓得整个景阳殿的宫人个个都面上惶惶。
秦洵侧卧在床上,手臂撑起上半身。他刚吐完一场,漱完口苍白着脸轻轻拍着齐璟扶他的手,虚弱地笑笑:“表情别这么难看,我又不是要死了,看被你吓得都没人敢进屋来了。”
齐璟倒不是在生气,只是太过担忧心疼他,压根分不出精力控制自己面上神色,而在旁人看来,素来温润噙笑的陵王殿下一旦面无表情,就够得上称作“阴沉”二字了。
齐璟叹气:“新岁才几日,连病两场,好不容易长的几两肉眼见着又瘦没了。”扶着秦洵躺下,齐璟用手指梳理着他散在枕上的柔顺发丝,少年一双晶莹的深蓝色眼眸因着方才一番呕吐泛出生理性的泪水,齐璟看进眼里心疼得不行。
秦洵打起精神与他开玩笑:“你说我这么吐,不会是有了吧夫君,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你要是真能生,儿子女儿我当然都喜欢。”齐璟轻轻敲了敲他额头,“病了还要胡说。”听屋外清砚禀报陈太医来了,忙朝着房门方向朗声道,“请太医进来。”
秦洵蓦地紧张起来,从被窝里伸手出去攥上了齐璟衣袖:“你怎么还请太医了呀”
听着他明显放软带了些央求意味的嗓音,齐璟心知他是在怕看大夫怕喝药,好笑地安抚他:“你这上吐下泻忽然虚弱成这样,不请太医来看看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别怕,我在这陪你,快些好起来才能给你做好吃的补补身子,你昨日不是还跟我说想喝蹄花汤了吗”
秦洵仍要抗议,青年太医已经拎着药箱大步踏入内室,给齐璟行了礼后客客气气地请秦三公子伸手把脉。
秦洵把原本想对齐璟撒娇的话咽回腹中,再怎么也不能在不甚相熟的人面前露怯。
陈太医做了一番检查,道是秦三公子身子没遭住骤然雪寒,这几日恐怕吃食上也或是凉性重或是太油腻亦或是不当心吃了相冲的几样食物,肠胃有恙,这才有此不适症状,倒也并无大碍,连着几日将养在暖和的殿里,按时按俩煎药服下,饮食上也清淡养胃些,年轻人身子骨结实,很快就能养好了。
齐璟接过陈太医写的方子,自己扫视一遍,又拿在手上给秦洵看,秦洵眉头紧锁,不情不愿地扫了眼方子,被口往上一扯把自己整个人蒙进了被窝里。
陈太医:“这……”
齐璟笑笑:“无妨,
有劳太医。清砚,拿这方子去太医署叫人现在就先煎碗药来。”
给秦洵看,是因秦洵自身习医,让他自己对太医给他开的这副药方把把关,既然秦洵没说什么,那这方子自然是没问题的,至于他这般举动,不过是要他喝药他不高兴,在使性子而已。
果然从被子下传出秦洵闷闷不乐的抗议:“我不要喝药!”
基于医者的习惯,陈太医条件反射接过话头,苦口婆心:“秦三公子,良药苦口,一碗药喝下去苦是苦了些,病会好得快很多,想来三公子也是希望自己能早日痊愈,而非多日卧床受罪……”
“是药三分毒,万一把我毒着了呢”秦洵心里不高兴,说话也很冲。
“……”陈太医闭上了嘴,倒不是没法接话哄劝,而是敏感地察觉到床上躺着的小祖宗心情不佳,识相地不再招惹他。
“你听话一点,不许这么没礼貌。”齐璟隔着被子拍了拍窝在里头的秦洵,再度道谢陈太医,“今日有劳太医跑一趟,等药煎好了端来,本王会照顾他喝下去的。”
陈太医收拾好药箱,跟齐璟告辞,临走前还颇不放心地往床上隆起的一团被子看了看,再看看含着温柔笑意望着那团被子的陵王殿下,斟酌叮嘱道:“殿下,药是一定要喝的,臣过去还在民间当大夫时,也见过有对看病喝药一事很是抵触的孩子,家里人疼宠归疼宠,还是盯着孩子把药喝了,毕竟身子要紧。”
齐璟微微颔首:“本王明白,陈太医有心了。”
事实上齐璟有些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