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天桥的心,一如当时初见云端之桥横延般的激昂。
一者为了乍见所望而激动,一者为了被欺瞒而激愤。
──曾以为仙人居于云端,终年不坠。
尹秋君临着桥边,手执孤问,在一片云海中,似乎下刻便会失坠落下,堕入再不复可见之地。
身后传来听过了无数岁月的足音,已印在他听觉中无法抹去的那个响拍,尹秋君不需眼观便知道那是谁,谁与他走过百年岁月。
「尹秋君┅┅你恼我?」
他回头,与他对视,摇头。举起孤问,朝那方道∶「为何此枪名孤问?」随后又自答了,「这武林是孤 满a无论你有再多的同伴、再多的好友,你依旧孑然一身┅┅」
昭穆尊的眼神胶着在孤问上,迷惘而不解。
于是尹秋君又开口∶「──因为总是没有人,愿意先开始信任。」
昭穆尊刹那一震,跨出寸步似想挽留那如临钢索,危垂了一线的人。却不料他近寸步,他便退一步,直退到半脚已悬空,尹秋君仍是一如往常的看着他,表情没有丝毫闪动。
「你信我否?」
他高举着孤问的手依旧,云气在身后托起他的下摆,隐约听了风声怒吼,天桥上蓦然落下一道紫雷──转身是一片灰白云海。
昭穆尊不敢移动分寸,只在金眸里流动的不安变得显而易见,「我未曾不信于你,尹秋君。」
尹秋嘲讽的扬眉挑唇,「那厶┅┅你给我的信任,就是如此吗?」
云海苍茫了彼此的眼,昭穆尊望进蓝眸中写满的不谅与埋怨,令他不自主撇开了视线,垂首看向一旁┅┅
「这是卧龙行唯一的心愿、尹秋君,莫非你要让他此生抱憾吗?」
映着亮晃晃的笑颜,尹秋君反转孤问,枪头朝不避不躲的昭穆尊脸庞去,正削断那一搓云鬓。
「如此,就是我给你的答案。往日情份如此发,从此再无相干。」
昭穆尊被削去的云鬓缓慢飘落,他急步上前欲挽留故人,却是见他将孤问丢下桥端,随后以掌气斩断自己一搓青丝。
青丝随着风往他飘来,在他方触及他衣袖时,却是尹秋君翻掌一击,将昭穆尊打退数步,随后因反弹力道,而落下云桥──
「尹秋君!」
纵然再急速奔向桥端,却依旧慢了一步,尹秋君坠下的身影逐渐远去,云雾浓得化不开,吞噬了一身苍蓝。
「也许尹秋君最错,便是痴望与君相知。」
视线穿不过的云雾下,昭穆尊恍若见了尹秋君站在山道尽头朝他笑,笑的眉眼皆弯,只是是那眯起的眼里,闪过水光──
如后悔了亲手埋葬封云山那刻。
「尹秋君┅┅」
直到响荡在天桥上的回声逐渐变小,昭穆尊回头这才见到,尹秋君落下的那片云海,已是一片霞红的殷血。
倾刻犹豫,他没有时间向他解释,若非是不信他,而是害怕他从不停止的脚步,有天会成为那个让他追了半生之人。
倾刻犹豫,他终究没有说。
坠穿灰白云层那端,直插入地的孤问,被夕阳染红了枪身。
一如两人在心中不断自问。
这百年里,我们所追,究竟是什厶?
只因无法超越那人,于是毁了刻印着那人点滴的故乡。
只因他传达的渴望,于是助他埋葬手里曾有过的一切。
尹秋君站在孤问旁,抬首看着那片云天尽头,宛若自风云舍生道崩塌的那刻起,两人的时间,再也没有运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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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穆尊没有下桥寻找尹秋君,事实上在尹秋君坠下天桥那刻后,他便再也不曾踏下天桥,同时也将六极天桥封闭,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三个月后,鬼没河机关大功告成,卧龙行听闻尹秋君下落不明时,只是笑拍他肩,说了句∶「山水有相逢,你们终会聚首。」
不解卧龙行这份确信由何而来,而他却无法一如往常的微笑以对。
「愿你们此生,永不再见五大神器。」
只听见卧龙行最后一句话像似如是说,然后迎着萧瑟北风,他亲眼目送着他,踏上那条只通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