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爱生闷气，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让他恼。可，谁又见过他将怒火发至其它人身上？……最多，是不幸被波及罢了。
小六还是不说话，一双眼盯着大师兄手中的香。月光下，他看见香烟飘起又消散，双手抱膝，他枕在腕间。
等待许久，他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香交给他，回身又燃起几支，再换回他手里的。
一束香交到他手中，却又不放。扯不下，小六狐疑地瞧着大师兄。
「有一日，待你真心对一人发火，待你为一人痛心疾首，」他望进那双清澈眼中，缓缓说道，「小六，届时，你我再比剑一场，可好？」待他有了牵挂而认真相对，再用师父所赐彼此之剑，堂堂正正比试一番。
他回望着大师兄，不明白他何以有此一问，侧着头……
忽地，他瞧见点点微光，「啊……」
见小六眼睛一亮，他跟着抬眼。
四周，碧绿荧光。
小六站起身，将手中香又挥了挥，一只小虫子飞来，停在了他手臂上。
小小脸蛋被照亮，小六欣然露笑。
一会儿，他挥向这头，一会儿又将香在头顶画个大圆。
不再追究小六还未应承的约定，仍是坐着的他亦扬起笑，看着小六玩得不亦乐乎……一会捉了虫子放在手心，一会又放，后来，好像发觉了这些虫子最美时，是自在飞行之时，不是受制于人之时，于是将手中的香拧了熄，静静立着观看。
……彷佛忘了，自己身子里也有只虫子。
总是爽朗的笑敛了。
手中短香燃尽，松软香灰散在骤起的一阵晚风。
无论小六是因师命，或因朝夕与二师弟相处而来的手足之情而喝下蚀勾，二师弟因此保住了一条命，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夜，那小小的身影映在他眼底，闭上眼，他清澈的眸子更加清晰。
而他带着一股歉疚，始终回避着无法直视。
二师弟苍白而脆弱的命，小六开怀却沉默的笑，以及此刻心中这分难受的愧意，他都将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不忘。
来年他十八时，领了师命下山。不久后，他因故叛离了师门。
那一日，只有一人拦他。
「别走。」小小的身子，清澈见底的眸子。
他忘了自己曾经想守护些什么，满眼只是腥红，手持一把掩日剑，刺进了小六的心。
然后，他仓皇地逃走，从此，无了音讯。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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