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是表里不一的动物。
别人的心声会灌进我的耳朵,他笑道,你根本没法想象,一个衣冠楚楚的老师,心里想的居然是他哪位女学生今天穿丝袜的样子。这么乱七八糟的话,一股脑地钻进来……
我当时很生气地心道,靠,你有没有点良心,笑屁啊,知不知道我会心疼你。
结果他亲了我一口,说,可是你,是表里如一的灵魂。
你后半生的酸甜苦辣,看来只允许也只能对我说啦。
我心道,我到底看上这小狐狸哪点了?
然后他无缝衔接地赌气道,还不是因为我是条好看的小狐狸嘛。
他的读心是无法控制的。
包括我最开始一见钟情时的想法,一次次坐在他身边缠绵的想法,在警局时的想法……
就好像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与脸一般。
可哪个人不愿让恋人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他呢。
我又写了一首接一首的歌,不知疲倦的,却又热烈而充满希望。
他弹着吉他,唱着歌,唱着我的歌。
接着实现我的梦想,唱着我的歌,好吗。
他每次都能接上我的心声,他说好啊,枫儿。
我们也像平凡的小情侣一样,花个几十块钱,去个路边的爱情小旅馆,翻云覆雨一阵。
这种时候真的羞耻得可以爬进地底。
因为就算我不说什么,他也会自然而然地接下去。
噢,原来,不是这里……那么,是那里吗,还是更加深入的地方……
每次我想骂街的时候,都被他恰到好处地吻住双唇。然后他就会适时地点穿我内心的想法,哎,明明很舒服呀,我技术可不赖。
我想放屁,你个十八九岁的臭小子,谈什么技术。
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可能这种不要脸的人就是这样点满天赋点。
……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想。
明天是我的生日。
那封信,那封邀请函上,机票上写着的时间,也是明天。
焦生似乎刻意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于是我和他吵架了。场面有点诡异,在别人看来像是他单方面朝我发火。
我最后委曲求全地心道,最多也不过三年啊。三年,我等你。
我等你。
你可以有更好的人生啊,你不用一辈子活在这个地铁站里。值得吗,这样值得吗。
他和所有的恋爱对象一样,大义凛然地说,没有你的地方,又怎么称得上是值得。
好像时间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警局的夜晚。
他没有发火,而是问我,你总是能心甘情愿地等别人吗,你把你自己当做什么。
我好想说,不是这样的。
我一咬牙,故意怒视着他,我有自己吗,你会读心啊。我连自己的一点儿空间都没有,你就是我的全部,行吗,满意吗,焦生。
我是怪物啊,可你是比我恐怖数百万倍的怪物。
于是他如愿以偿地拿起了吉他,拿起了那封信。
他会离去,他会离去。
我以前看垃圾小说的时候,常常会看到这种情节。什么女主人公为了她爱的人,故意口是心非地说些刺激他的话。我当时觉得,这他妈傻逼吧,你爱他为什么不告诉他,非要这样折腾自己吗。
于是现在我懂了,于是我也成了那个矫情的女主人公。
——但他没有走。
焦生起身亲吻着我的脸颊,包括那些陈年的伤疤和焦灼的痕迹,他都毫不在意地一一包容。
他像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了另一张机票。
他轻声说,晏之枫,为什么你世界里的结局,永远都只有你、我,而不是你和我呢。
我眼眶红了。
喂,傻子,你知不知道我说了多少次我爱你。我怎么可能不想和你……
他问,这次算吗。
我愣了一下,便听焦生懒洋洋地说,总共137次——如果我喜欢你等同于我爱你,那么共计279次。
你可别以为你是一厢情愿而放低自己。
他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