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喜欢,我自己留着就是了。糟蹋的是我的钱,你犯不着这样。”
“这表四万还是六万?”他将盒子放回茶几,坐到沙发上,不耐道,“现在该攒钱,手表这些东西晚几年不行吗?”
“我还不是想着哄你高……”我刹住话头,喉间翻出一声冷笑,“对不起,是我的错。”
孟潜声对这种冷嘲热讽司空见惯,并不反唇相讥,只冷淡地扫了我一眼。
“下次我记得送酒。”
孟潜声不理,审视着我:“何遇君,你真打算过以后吗?爸妈不管,就得全靠自己,买车买房看病吃饭,全靠自己一分钱一分钱地攒家底;要玩儿命上班,被炒了就交不上房租,你操心过吗?除了抽烟喝酒,你还关心什么?”
我气得太阳穴猛跳:“我什么都不管?我不关心你?”
他冷冷道:“我不用你关心。”
我连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住情绪,喉咙里腥气翻涌,怒极反笑:“好好好,我不该关心你,我关心错了!我给你赔罪行不行?”
“我最烦你这样阴阳怪气。”
“我烦我该死,你跟方雯倩结婚去吧。”
“我说过我不结婚吗?”
我愣在原地。
客厅里的空气迅速冷下去又疯狂灼热起来,不知哪里来的焚风割面剜皮,仿佛置身熔炉之中;电视机还发出细小的声音,像神志不清的人发出的梦呓,尽都是颠三倒四不着边际的胡话。又像是海水暴涨,铺天而来,灭亡了这世上一切声音。
孟潜声自己也像是怔住了,回过神后别开了目光,仍是冷着脸色,没改口。
我从沾满蛛网灰尘的罅隙里捡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听见它像锈蚀的铜片一样,让听到的人起了一层不舒服的鸡皮疙瘩。
“你也不怕人家觉得恶心。”
孟潜声不答话,睫毛低垂着,落下两扇温柔的淡影。
好像还是很多年前,我们坐在灯下读书,一起算最后一道数学题,两人都不作声,只有笔在粗糙的草稿纸划过的沙沙声,明明谁都没有看谁,却禁不住对着空白的题纸闷笑。
我听见秒针滴答,楼上的人来回走动,耳朵里的声音又开始窃窃私语,叫我的名字,辱骂我,嘲弄我,这些喧嚣转瞬又被疯狂的心跳掩盖了,心脏跳得要脱出胸口,身体下意识地想弯腰抱成一团,但我强迫自己直挺挺地坐着,两重命令背道而驰,背上的大片肌肉崩溃似的开始抽搐抖动,逐渐浸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咱们散伙吧,孟潜声。”滚烫的液体咆哮着要涌出眼眶,我别开头,“别互相折磨了。”
作者有话说:
架都在这章吵完了,以后没了。
第54章
那里有一扇门,但我绝不会选择走进去。只要孟潜声在门上挂一幅画,告诉我那是墙,我就相信那是一堵墙。
我难过的是他连挂画的功夫都不肯。
我怎么都睡不着,睁了一夜的眼。
早上天还没亮,我就听到孟潜声起床收拾行李,大概又要出差。有时我觉得他这一行实在太忙了,睡觉都在天上,不知道那梦会不会轻飘飘的。
我想问他去哪里,但几个字只在齿间滚了一滚,就跟唾沫咽下了肚。
到了下午,我开始起不了床,骨头酸得能拧出水,随时胸闷气紧,一起来就头晕眼花。打电话跟公司请假,经理很和蔼地让我好好休息,注意照顾身体。明知是客套话,却莫名其妙听得想流泪,有那么几秒钟,我真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了。缓过一口气,我才松开握着缰死的手,手机在掌心勒出绛红的凹印,背后的衣服全打湿了,凉沁沁地贴在皮肤上。就这么躺到晚上,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翻出藏在包里的安眠药,到厨房倒水——这一路仿佛花了半个钟头那么久。
厨房雪亮的光线底下,插在刀架上的刀刃凝着沉静安详的冷光,刀身泛着浅淡的银灰,像春天早晨江上的雾。
我把平常切菜的那把拔了出来。这把刀最快,好几次我都不小心被划过手指头。照着手腕比划了一下,听说普通人很难切到致命的血管,弄得我有点犹豫,害怕一刀下去只疼不死。
这很悲惨,悲惨里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