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乱哄哄地像有几百条蛇在钻,不等我想明白这诡异的反常,那把要命的声音已经由远至近。
“小獾?”
“小獾,你在里面吗?”
“我出来了。”声音有点抖,像猫被捏住了嗓子。
孟先生站在污迹斑驳的镜子边,端详我的脸色:“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走过去洗手。刚打开水龙头,他的手就贴上我的额头。
“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发烧了?”
像是没觉出温度,他撤开手,把头凑过来。我反应过来,立刻闪开,手上的水不慎甩到了他前襟上。
“没有!”
他愣了一瞬间,约莫是被我吓了一跳,倒没有再勉强,只说:“快洗手,别浪费水。”
莫名其妙的心虚胀满我的心脏,我不敢接他的目光,只好看向镜子。镜子脏得如同一块凝了油污的水洼,边角上裂了一块,蛛网般的裂痕向中心散开。厕所里惨淡的光线映得孟先生的脸有些青幽幽的,眉毛和眼珠异常得黑,不像活人,更像小时候老人讲的故事里夜半吃人的妖怪。
我惊异地发现,镜子里孟先生的侧脸轮廓,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样:孩子气的圆润线条已然悄隐,眉头微微一皱,像从孟叔叔脸上掠夺来几分神气,只是还不大服帖,浮在面上。
而我面红耳赤的模样更加可怕,仿佛可以看见热气从脸皮上腾腾蒸起,眼睛亮得像鬼。
孟先生的目光在镜子里攫住了我:“我刚才逗你,你生气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冷水让我捡回了自己的脑子,掩饰道:“我才没有生气。”
我一路上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比脚步声更响。做贼心虚地看了孟先生一眼,他疑惑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顾左右而言他:“其实我知道关庭跟谁好。”
“你说说是谁?”
“牛军呗。”
孟先生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躲着他的目光,强迫自己去想关庭的事情:“她总帮牛军去开水房接水,每次我和她值日,牛军也要跟我换。”
孟先生笑道:“聪明死你了。她今天跟我说的,你知道就行,别跟别人说。”
“我才不会去跟老师告状,多无聊。”
孟先生忽然扯了我一把:“看路。”
我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到雕塑。
这座雕塑相当高大,一男一女幸福地拥抱在一起。介绍上说是庆祝战争的结束。我一抬头,那个笑着的高大男人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卑鄙。
鬼使神差地,我拉住了孟先生:“孟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