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时有人经过,跟老贺
打招呼。我毫不怀疑他们惊讶的眼神——高等教育哪还有训斥学生这一套。然而
毫无办法。我只能盯着老贺的脚,后来是粗腿,再后来是藏在休闲衬衣里的大胸。
终于,老贺不满地砸砸嘴,抬起了头:「我劝你老老实实把辅导员叫来。」借此
机会,我双手捧起网兜,请求敬爱的贺老师允许我把它放到桌子上。老贺哼了声
就又垂下了头:「辅导员不来,你就等着挂科吧。」我只好把柚子抱到怀里,欣
赏起老贺和电脑的纸牌大战。总体来说老贺略胜一筹,但不少牌她打得太臭,我
简直想越俎代庖,痛杀一局。这又引起了老贺的不满,她说:「就没见过你这么
皮的学生!」。
这当口李阙如冲了进来。他一头鲜艳的鸡巴毛在跳动中四下飞舞。「啊。」
看见我时他这么说。老贺说:「你咋来了?」李阙如搭上我的肩膀:「why
‘ti ?」老贺端起茶杯,不再说话。李阙如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扯着
嗓子哦了下,也闭上了嘴。房间里静得有点夸张,我只好咳嗽了一声。老贺放下
茶杯:「说吧,你逃课干啥去了?」。
我实话实说。
「我都不敢逃课,你胆子倒不小。」李阙如不知从哪儿拎出来一台笔记本,
也没开机,十指在键盘上嗒嗒作响。
「你消停会儿,」老贺扭扭脸,「电脑别到处乱扔,丢了我可买不起」。
「又没让你买。」李阙如开了机。
「说吧,咋办吧?」老贺冲我仰起脸。
这下我真的无言以对。
「还能咋办?请你撮一顿咯。」李阙如躺到沙发上,「我妈可到现在都没吃
饭,我也没敢给她带」。
「闭嘴行不行!」老贺腾地站起来,掀起一股猛烈的风。我顿时有点羞愧难
当。李阙如也没了音。好半晌她才又坐了下去,长吁口气,声音都有些低缓:
「不叫辅导员也可以,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不便宜你啦!」陈瑶在桌下踢我一脚,又操起一个糖油煎饼,「最后一
个,不敢再吃了」。
这可真是便宜我了。老贺提出一个解决方案,然后假惺惺地征求我的意见。
遗憾的是我只能点头如捣蒜。她的方案是这样的:第一,写一份保证书,其中载
明「如再旷课,不计学分」;第二——「第二,」老贺抿了一口茶,「这节课讲
啥,知道吗?」略一犹豫,我还是摇了摇头。她倒挺淡定:「你就粗浅地论证下
物权行为的无因性,一万字上下,不求多深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在李阙如的蠢笑中我捏了捏网兜里的柚子。临走,老贺又
提醒我一个月内交上来。我如临大赦般感恩戴德。
「天大的好事儿啊,你就专心写论文吧,省得来烦我。」陈瑶满嘴油腻。她
奔放的吃相让人不忍直视。此君酷爱糖油煎饼,以及一切陕西美食。关于前者,
她说她爷爷就是卖煎饼的,那可是平海一绝。但我从未听过他老人家的大名。关
于后者,她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陕西人,热爱家乡小吃天经地义。她倒真能讲
几句陕西话。
她说的太对了。为表赞同,我一口气闷光了小米粥。
「令堂走了?」。
「走了」。
「幸亏没跟我说」。
「咋?」。
「真说了我也不会去」。
「有志气」。
「那当然,」陈瑶满意地擦擦嘴,「走吧?」她终于吃饱了。毫无疑问,我
的遭遇令她胃口大开。
「不来点柚子?」。
「切,出去也能吃嘛。」我女朋友甩了甩马尾,露出狡黠而无耻的笑。在她
头顶,李连杰宣布: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件柒牌中华立领。
打食堂出来,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