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观察室里人都走光了,齐小娟停顿了一下,眼睛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面颊上满是泪水。于庆坐在那里听得发了呆,一动不动。
齐小娟继续讲道:“自从我拒绝服侍毛毛后,姑夫姑妈的态度变得极端恶劣起来。当天他们就逼着我出去找工作,说不能白养一个只吃不做的人在家里。而且学费他们也不管了,飞机票也要我还。我想出去工作就出去工作,总比在家里侍候毛毛强。
“下午,姑夫阴阳怪气地说:‘我把你的情况和一个晚间表演俱乐部的老说了一下,她很感兴趣,让你今天就去商谈。那里的工作和你在国内的工作很相似,一去就会。’他把我领到了一个酒巴,老是一个很胖的女人,眉毛描得漆黑,嘴唇涂得腥红,说起话来眼珠上下转溜溜,有点吓人。看了我后不住地向姑父点头称好,然后两人到后面商量什么事情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酒吧里。
“这酒吧很大,正中央有一个突出的表演台,伸出很长一截。台的中央有一根金属杆,台子的一侧是全套的打击乐曲。过了一会姑夫和那个老出来了,老对我说今天晚上就可以上班。这里的工作有两种,一是上台表演,一是在台下递酒。考虑到我刚从中国来,对这里的环境不熟,可以今天晚上先看看,然后决定干哪种。
“天黑以后,酒吧里非常的热闹。有许多的漂亮女孩,光裸着上身,只穿一个很小的三角内裤给酒客们送饮料。老让一个有经验的女孩带我。晚上八点多钟,表演台上突然灯光大亮。然后一个个女孩出场表演,把衣服一点点地脱,然后一丝不挂,围绕着那根金属杆做各种挑迫性动作。我在国内服装表演队干的可是正经行当,哪里见过这个,当时就想离开。可是那个女孩不让我走,说我姑夫已经和酒吧有约。然后她很同情地对我说一看我就是个好人家的女孩,着来是被人骗了,这里面有很多女孩都是被骗来的,劝我暂时留下来,硬来是会吃亏的。如果不愿上台干那个就在台下送饮料,收入少一点,至少穿着一点遮羞的东西,我可以穿三角裤和胸罩,不能再多了。
“我刚到美国第二天就被逼着干这个,姑妈姑夫可是心黑透了。一个女孩子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只好牙一咬,心一狠,当起了酒吧女。给工钱的时候,老说只能给我一半,另一半给姑夫。我这一生中哪受过这个气,小时候阿爸阿妈尽管不疼我,却是自由自在的。只怪他们目光浅,图虚荣,断送了我的前途。”
于庆问:“后来你怎么到纽约来了呢?”
“有一次姑夫趁姑妈不在家,想强奸我,被我抓破了他的脸皮,逃了出来。到纽约来,要是因为我上学的地方在纽约。刚到纽约时,也找过其它工作,收入都比不上这家酒巴。反正有过第一,不怕第二。现在我每个星期只需工作三个晚上,就能基本维持生活和学费。这家酒巴的老不错,知道我是个学生,多少有点照顾。”
“你姑夫难道就这样让你跑了不成?” 小于问 。
齐小娟说:“他后来到学校找过我几次,威胁过我。我告诉他我肯定是不会到他那里去了,如果逼狠了,我就走绝路。最近他没有来缠我了。”
天亮时分,医生告诉于庆可以家了。他们俩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离开了医院。
清晨,于庆和齐小娟还没有到家,奇剑锋已经到了学校。一进实验室,就见一个人正斜躺在椅子上睡觉,呼噜声震天动地般地响。他是老杨,老留学生了。其实他读研究生才三年多。说他老,要指他的年龄,五十岁已经出头了,小孩子也都已经在国内上了大学。老杨出国前,是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的得力骨干,出过好几本很有份量的专业书籍,在国内生物化学界小有名气。他一直很认为自己满腹经纶,就是差一顶博士帽,显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他是国内六五届硕士研究生毕业,在当时是最高学位,因为那时国内不设博士学位。可是文化大革命后,洋博士、土博士满天飞,他就坐不住了,没有博士帽,何以服人。以前自己不怎么看得上眼的学生也都是博士了,来只喊自己老师而已,听了不觉汗颜,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老师人人都可以当,小学的,中学的也可以喊老师,一定要是博士才行。所以老杨使足了劲向国外联系,尽管他学识渊博,无奈年龄偏大,所有的学校都拒绝了他,使他大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