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钱宁」。钱宁自顾大马金刀往条凳上一坐,将一封公文往桌上一扔
,道:「奉指挥使丁大人之命前来提人」。
狱卒凑在一起,将北镇抚司与刑部共同开具的公文勘验无误后,高个儿点
了点头,道:「请上差随小的进去提人」。
钱宁努了努嘴,随他同来的校尉便随着高个儿狱卒走了进去,钱宁则翘着
二郎腿,看了看桌上酒菜,啧啧道:「有酒有肉的,瞧着刑部大牢的油水不少
啊」。
「上差就别拿小的取笑了,不怕您笑话,这些饭菜都是给您要提的那人犯
预备的,上头有令,凡是那人吃的东西都要咱们先行吃过,怕是担心有人投毒
……」。矮个儿狱卒四下看了看,掩着嘴小声道:「说句难听的,小的干这活儿
,牵条狗来试一样能干……」。
说得有趣,钱宁听得咧嘴大笑,笑声未落,一个校尉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钱头儿,看去看看,不好啦!」。
钱宁与矮个儿的狱卒连忙到了牢狱尽头,单间牢房外,那个高个儿狱卒面
如土色,已经吓瘫成一团,牢房内的床铺上,他们要提的人犯曹祖口鼻流血,
早已死去多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乾清宫内,正德怒气冲冲,拍案不已。
「该犯年岁虽大,但健壮硬朗,而且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下谕移交诏
狱时猝死,这其中岂无鬼祟隐匿之事,刑部一干人等岂有不枉法害命之徒,朕
这大明朝国法何在」。
「陛下息怒」。刘健道:「刑部亦知晓人犯干系重大,从不轻慢疏忽,其
中定有内情,可下旨让刑部严查」。
「严查,必须严查」。朱厚照大声道,「刑部?还提什么刑部?闵珪闭门
思过,涉案一干人等自问案主事以下,巡风官提牢等俱下诏狱问罪」。
「这……」。刘健皱了皱眉,本就是给锦衣卫下的套,若是全交给了缇骑,
那不由得这帮子人编罪么,首辅大人眼珠一转,道:「臣启陛下,此案涉及勋
贵,非比寻常,臣请内廷司礼监共同参审详查」。
正德略一思索,点头道:「准奏,司礼监会同东厂共审此案」。
刑部验尸间。
惨白的灯光映照着惨白的窗纸,混合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腐臭味道。
曹祖浑身赤裸地躺在一张长桌上,一个满是皱纹的老仵作正对他开膛剖腹
,将他体内脏器一一取出验看。
司礼监秉笔太监范亨以手帕掩鼻,强忍着令人呕吐的味道,一瞬不瞬地看
着桌上一切。
东厂理刑百户丘聚则面无表情,三角眼中精光闪烁,仿佛对一个个血淋淋
的脏器充满着兴趣。
「二位公公,该犯死于中毒」。将尸体用白布盖上,忙碌完一切的老仵作
汗透重衣,满是疲惫的向二人禀告道。
「果然」。范亨的刀条脸上寒霜密布,对着丘聚道:「老谷,你怎么说?」。
「何毒?」。丘聚吐出两个字。
老仵作摇了摇头,羞愧道:「小人白活了这么大岁数,实在勘验不出」。
「你东厂内不就有一个用毒高手么,何必明知故问」。范亨嘴角带起一丝
冷笑,嘲讽道。
「范公公话中意思——莫不是认为东厂有所牵连?」。丘聚挥手让仵作退下
,若无其事地说道。
「听闻世上有一种下毒之法,先以半毒之物服之,欲待毒发之时,再佐以
半毒为引激发,可若是只服任何半毒,不但查验不出,且身体无碍」。范亨凝
视丘聚,继续道:「据说蜀中唐门便尤擅此道」。
「风闻虚妄之事,难以让人信服」。丘聚避开范亨目光,对着外面吩咐道
:「把那二人带过来」。
东厂番子押着两个狱卒进了屋内,房中气味和白布上的斑斑血迹吓得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