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扑通,还鲜活着。
还好,还好。
他闭着眼睛,呼吸清浅。整个病房里恍若无人。
他遥遥想起在赫尔辛基元江曾问过他,在这条路上,会害怕吗?
他那时笑着说怕,心里却是自信的。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坚定,就没什么好担心。而他现在真的怕了,他没想过,身边的人,最爱的人,会伤至如此。
他从没预料到,这会是他行路上的代价。这一击,太重了,重到他不敢上前,重到他想知道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是真的是打着冠冕堂皇的幌子,以致给别人都造成了无穷无尽的伤害呢?
他,好累啊。
*
这几天邱珩也不回家,郑晴就看着儿子在病房里枯坐着,一日日地消瘦下去。他也很少回融乾,大部分时候都是秘书把文件送来医院给他看。
有一次她早上五点来医院送点东西,竟发现邱珩倚靠在窗边,呆呆地发愣,眼睛布满血丝,唇角干涸。
一看,便知是一夜未眠。
她心里头万般的话,此时都不知该怎么说。她上前握着他的手,说:“儿子,回家休息一下吧,我派人过来照顾西瑛。”
他摇摇头,勉力地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妈,在哪都一样,我都睡不着。”想他曾经最多不过因为做程序而熬着夜,何曾如此硬生生看见天明。
郑晴心里便如刀绞,可又能说什么呢?
她今天本要去邻市开会,所以她早早起来熬了汤,本想着无论西瑛哪天醒来就都能喝,或是给邱珩当饭后的补充。可现在,她把汤碗都摆开,语气强硬道:“你过来,必须把这先给我吃了。”
邱珩愣了几秒,终是去到她身边。郑晴给他倒了满满一碗,说:“必须喝完。”
他深吸了一口气,吃了点肉,然后端起碗一口闷完。
郑晴握着他的手,说:“邱珩,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好吗,妈妈不想看着你这样。”说着,眼中蓄的泪便要掉出来。
其实,这段时间何曾是邱珩,邱成山也过得不好,全家人都过得不好啊。
她满心酸楚,却无能为力。
邱珩何曾不知道自己这般忧心的还是他的家人,他心里也是万般愧疚。
他低下头,伏在她的手上,哑声道:“妈,我知道了。”
*
虽然他们没有告知西瑛的父母,但是他们却也早已在新闻上得知。这些天来,他们一下班就会过来医院,说是照顾西瑛,却发现该做的邱珩都已经做好了。他们一面思虑着邱珩的体贴细心,心中对邱珩更是感激,一面却也见他甚少处理公事,故愧对他因他们的女儿而耽误了正事。
邱珩只是笑笑,说工作已然有所安排,二老不必费心的。
西琛则在医院里帮衬少些,他会时不时去关注oriental的进展,也算是尽自己一些绵薄之力来帮他。
关于那批肇事者的审判昨天已经对外公布。本若按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但秘书已经提前与警方联络过,拿出了医院开具的证明,已然可以上升到打人至重伤,则最后将有期徒刑判处至五年。
若是三年以下,秘书他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而且若没有强有力的震慑,社会上这股非理性的风潮也不知何时能有所停遏。
邱珩见判处五年,也没有其他的多话。
秘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累了。
这几天,邱珩抽空去把那枚求婚的戒指取了回来。他唯有看着,才能让自己坚信,西瑛一定会醒来,一定会好起来。
因为他还没给她戴上,而她,还没成为那个世界上最值得幸福的新嫁娘。
第62章 chapter 62(二更)
邱珩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西瑛醒得比他想象得要快得多。
那一天,他正在清洗刚擦完桌子的抹布,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窸窣声,他浑身一僵,直觉应该就是的,可又一时不敢相信。
他慢慢转过身,西瑛确实醒了,还正试图坐起来。他忙放下手里的布过去帮她。
西瑛抬头,一见满是胡茬、眼窝深陷的邱珩,不由得全然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