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训练,必然将会面对战争。这是每个或自愿或被迫服兵役的人,在来之前或是来到军营的那一刻就该做好的准备。房木匠自然也是有这个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战争的到来,竟是在两人还甜蜜的时刻。
其实早该预料到了,这样腐朽的王朝,内弱必会被外欺。只是东越本就是个小国,既是想犯边也不过是些小规模的骚扰,这次竟是举国来犯。
那场战役,打的不可谓不艰难。纵使东越国小,但是确实是更加团结,再加上将士指挥得当,自不是他们军中那些腐朽的兵士能够比得了的。
况且西南王那时在边疆蠢蠢欲动,皇帝的思想全牵扯在那一方,他们东北兵将腐败不说,粮草更是供应不上,天寒地冻,根本无法作战。
但是腐朽的将士,竟然想牺牲小兵们的性命,以取得战功。房木匠所出的营,被定为了诱敌之营,实际上,不过是被牺牲的前锋罢了。
在出兵前一晚,男人被将军找走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房木匠第二日一早,便被叫去了军医房,归军医处统领。如此,自是不用上战场的了。男人却仿佛知道他会被留下一般,只嘱咐他,要等他回来。
军人,必是要接受命令的调配,否则就是违反军令,就要受军法处置。房木匠自是不能违抗命令的,就如同整个营的人,都不能违反命令不去送死一样。
紧张而焦虑的等待没有维持多久,便被不断的送过来的伤员代替了。房木匠只好放下心中的焦急,专心致志的协助大夫处理伤员。
每送进来一个人,房木匠的内心便越发浓重着悲哀。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希望他的预感是错误的。
大军得胜的消息,是在很久之后才传来的。那时房木匠还在处理不断送进来的伤员,即使军队胜利了,可是送过来的伤员并没有因此而减少。房木匠只得像个陀螺一样,在各个伤员之间转动。
“快让开,快点!”一阵喧哗声响起。“大夫,快点救他,快点!”
压抑着强烈哭腔的将军不断挥舞着手臂,将身侧的伤员推到一旁,几个副将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进了来。
见是将军过来,大夫中医术最好的人,忙奔了过来,嘱咐暴躁着的将军将那人放在临时搭好的床上。那满身血污的男人,根本看不出是谁,但是房木匠却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为什么那个人那么熟悉,为什么那个人如此让人心颤。是谁温暖了我的身体,又是谁,将这温暖硬生生的夺取。为什么不能让它多留一会儿呢?
“……”
“什么?”男人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将军忙将耳朵贴近。
“静……由……”
将军努力的分辨,才听清楚那两个字,‘静由’。这是一个他很熟悉的名字,这个名字是他的侄子常常同他提起的名字,是他的侄子在战前,特意跑到他的帐中,让他调到军医营的名字。
房静由。“房静由在哪?”将军大喊。
呆滞着的房木匠,被几个军医营的人连拉带推的推到了将军的面前。将军看看这个明显受了打击的柔弱男子,禁不住一阵恼怒。看看被自己的侄子保护着的人,像个什么样子。
房木匠跪坐在男人的床边,抬起男人欲拉住他的手,轻轻放在脸颊边上。男人的脸上,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凝滞在了脸上,任房木匠的手怎样擦都擦不掉。
房木匠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伤心,是不是在难过,他不知道男人是怎么了。他不是叫自己等他回来么,自己一直在等着他。可是回来的男人为什么是这副模样,他不要。他不要男人是这个样子的,他的男人是威武的。英俊的面容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不会这样的遍布污垢。
他要给男人擦干净,他要让他的男人还是那么的英俊。他要他的男人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他要他的男人嘴角永远噙着那么一抹微笑唤他,静由。
他要男人有力的臂膀紧紧搂着他,他要男人的提问温暖他。
他不要男人抬不起却硬要抬起来抚摸他的手臂低垂。他不要男人的体温变得冰冷,他如何温暖都不再有温度。他不要听见男人说让他自己好好活下去,没有了男人,他活着的意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