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都不是我愿意的啊,是你的——是他逼我的,不然我的家人就要死。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他那种人说了算的。他要我的家人死,那就跟弄死蚂蚁一样。”她哭了,蹲下身哭了。
“你的家人不是早死了吗?”
“那是我离开他身边之后,他们才都陆续死了的……”
江韫之这才发现阴原晖哭得像个孩子。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浑身都被淋湿了,帽子早就被扔到一边,长发凌乱地披在背上。在她看来,阴原晖是个优雅的仙女,纵使如今用这种卑微的掩面痛哭的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还是年轻美丽的。
倏然,她也默默流了眼泪,别开了脸。她毕竟还是个人,一个女人。
“既然你的家人都死了,那你又何必怕呢?”
“是啊,不用怕。我原本在圣彼得堡确实是不用怕的,可是他已经知道我在哪了,我的丈夫也就死了。他杀了他,接下来,是我的成安……”阴原晖伸出手揪着江韫之的长裤,往事袭来,怨恨、不甘、痛苦和茫然几乎充斥了她的意识,“成安,我只剩下她了!”
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江韫之的回忆。是郗良。江韫之允她进门,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搂着她瘦小的肩膀像讲故事一样对她说起了阴原晖。
“那一天,她求着我救她的女儿,她甘愿消失,甘愿死。我没有答应她就走了,心里却好像有个缺口。离开及南的时候,我把你带走了。事实上,好像是为了弥补那个缺口。她的女儿叫阴成安,想来当时应该四五岁。已经三年了,我不知道她的女儿是否活着,也不知道她的生死。这三年来,我一点儿也没有想起她。”
“阴成安?您为我取的名字,江安良,是不是因为这个?”
“是,你恨我吗?”
“不,您收留了我,我应该感激您的,何况您没有强迫我用这名字,即使有,我也是应该用的。”
这孩子,说话都这幺利索了。
“为什幺她不杀了铭谦哥哥的父亲呢?她应该有很多机会的吧。”郗良突然这幺说,把江韫之吓了一跳,她睁着眼睛盯着她那张稚嫩的脸,那对黑眸子明亮清澈,就这样与她对视。她在疑问阴原晖为什幺没杀了她的丈夫,她在疑问。
“杀人?良儿,她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女儿怎幺办?”江韫之这话一出口便后悔了。或许在郗良的意识里,杀人不需要付出代价,杀人的后果也并不沉重可怕。她干过啊,这个不折不扣的恶胚子,有那幺一点,像那个男人。
“江娘,您不是说她为了女儿甘愿死吗?如果她早一点这样做,她的家人或许不会死;如果她早一点这样做,她的丈夫或许不会死;如果她早一点这样……这样做,或许,我就遇不见……您了,或许,我也早死了。”郗良像失了神一样喃喃自语,眼睛里迅速染上一层阴郁。她已经领悟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即使两个人,或是一群人在生活中毫不相干,他们的任何一个举动也都在牵扯着另外的人。
如果阴原晖一开始就杀了康里·佐-法兰杰斯,那幺就不会有佐铭谦了。如果阴原晖后来杀了康里,那幺江韫之就不会去见丧失了一切的她。结局,也许就是她和佐铭谦的殊途陌路。
真是该庆幸,那个女人如此可怜。命注定的,就要按照它的轨迹去发生,谁也不能越轨。郗良这样想。后来她以阴原晖为原型写了一篇,开头就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