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伦睁眼,看着令巖走到他面前,斜偏的脸恣意打量他。令巖轻狂的样子丝毫
没变,戴伦亲切地笑了:
「你怎幺有空来?今天没课吗?」
「你把鬍子剃掉了。」
令巖淡淡说了一句。
「啊,是啊。」
「变年轻了,这样比较帅。」
「哈哈,谢谢,来,坐啊。」
戴伦起身,手挥向旁边的访客沙发。令巖没动,静静瞧着戴伦,儘管他把自己
打理得整洁清爽,脸容却苍白凹瘦了,眼袋也透出他的憔悴。
令巖看他放下手边资料,走去沙发旁的茶柜,準备泡咖啡。
「a-shi呢?我看到他的照片被撤了。」
a-shi是店里的no1。
戴伦嘴角勾笑,按下咖啡机的研磨钮。
「<b>他跳槽了。</b>」
令巖睁睁看他。
「你和他走后,尤其是他,走时连带出走一批火红的小跟班,这里已经不复以往
了,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戴伦的笑容比咖啡还要苦涩。
「说说看你的学校生活吧,我想听。」
他叹了口不易察觉的气,随即亲切得笑,端着两杯咖啡坐到沙发上,朝旁的位置
拍了拍。
他抬头仰望令巖,他依旧站在桌边动也不动,但表情已经慢慢转变。
那很像在看太阳升起,照亮整个世界的过程。
戴伦看见令巖清秀,略微平凡的脸渐渐亮了起来,他慢慢地抬,抬越高就越耀眼
;眼神的傲慢炯炯然重新散发出魅惑众生的野心和慾望,他身子往旁一摆,腰桿和交
叉的长腿成一直线,斜出一个性感的角度。令巖扬起嘴角,笑得举世无双。
「等着看吧,<b>我回来了,这里得救了。</b>」
他昂起脸,邪魅、霸道,混一丝黑色的怠慢,不容质疑的自信让他炫亮得像个被
逐出天堂,却依旧轩昂的天使。
令巖坐在往台北的自强号车厢,头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车厢内很温暖,令巖低头
埋在厚围巾里的脸呵吐出暖和潮湿的气。
火车还要一阵子才开,夜深了,车厢空蕩,乘客零零星星地。令巖低头滑弄手机
,回经理讯息。
不一会,前面的门迟疑似地颤了一下,才缓慢被推开,感觉推门的人有点吃力。
绕过门入内的身影暗掩掩的,黑色外套却没替主人增加多少份量,她轻飘飘地进来,
心不在焉地坐到令巖身边的空位。她将背重重靠进椅背里,好像她选这个位置纯粹因
为它离她最近,能立刻承接她撑不下去的虚弱。
令巖扬眉,侧脸观察身旁的邻居。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留着及腰的长髮
,颜色黑得令人忧郁而窒息;从未修剪过的长刘海盖住她的侧脸,只露出她小巧
的鼻尖。女孩将头靠在椅背,浏海向后垂开,露出她苍白的脸庞。眼眉低垂,气色微
暗,粉蔷薇色的嘴唇微乎其微地张着。
整个人惨澹又晦暗,除了眼睛和嘴唇稍微可看外,平凡到不能再平凡,也不施粉
打扮,是个极其容易被忽视、影子般的落魄女人。
令巖心底瞬间给了评价,转头懒得再看。
女孩戴着耳机,从她的耳畔隐隐飘出音乐,荡在两人之间,年轻男唱手的嘶声流
洩出来,混着强烈节奏的抒情摇滚旋律:
我们的爱情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为何妳还不放手……
我们的青春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已经断了乱了算了……
车厢门再度被推开,走进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她一看见令巖就露出亲暱的
笑,手上拿着热罐饮料,胸口的起伏微微轻促。看见令巖身旁位置坐着人时,皱起眉
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