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梁静茹的『情歌』!」
我将身子向前倾了几分,着迷地欣赏那修长手指在琴弦上的灵巧跃动。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庭治温暖的嗓音,柔柔飘出,围绕在我身周,我彷彿真的被他结实的臂膀环绕着。
沮丧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比幸福,在小教室内的这一刻,我们真的只属于彼此。
曲毕,我开心地鼓掌,「好好听喔!你什幺时候练的啊?」
庭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追女生的时候练的。」
心中的晴空万里,一下被乌云掩埋了。
「什、什幺时候?」
「啊??好久以前了。」
庭治凝望空气,黑眸成了两池深情的泓泉。我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
但他说的是「好久以前」!乌云间又透出一线曙光。
谁知庭治又说:「好久以前就开始追了,到现在她换了两任男朋友,都不肯接受我。」
乌云间轰然劈下闪电,我又回到那个滂沱的夜晚,一身狼狈。
乾笑两声,是我的极限。
「唉,等妳长大就会明白了。」庭治在吉他上轻打着节拍,「也许很残忍,但爱不是单方面一直给,就能成立的。」
「你骗人。」
他愣了愣,「什幺?」
我倏地起身,拼命忍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你骗人!你不是教我要努力吗?不是说坚持下去就能得到吗?」
庭治讶异地看了我一会儿,转而笑道:「涵薇,那是学测,这是爱情,不一样的。等到妳长大??」
「又是长大!」
「涵薇,妳今天怎幺了?妳、妳眼睛好红??」
「我眼睛很红是吧?原因你知道吗?」我大声说着,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流下,「长大、长大,只要我长大??」
我嚥了嚥唾液,「只要我长大,就可以爱你吗?」
庭治的眼睛瞪得极圆。对于说出这话的自己,我和他一样讶异。
他放下吉他,站起身俯视我。
「涵薇,妳还年轻??妳??」
「等我长大就懂了,是吗?」话语不断自嘴边溢出,「杨庭治,是你教我认得了爱,却又教我不能碰它?」
「涵薇??」
我抓起背包,夺门而出。
我一路冲出音乐教室,冲过捷运站,一直跑、一直跑,希望能逃出让我心灵乾涸的那片沙漠。
庭治的心就是沙漠,我的爱是雪花。
雪花在沙漠,是错落。
身体终于不支,我满脸涕泪地跪倒在人行道上。
我仰望晴朗的天空,原先的许多愤恨、困惑,已随着体力消散在来时的路上。我只想再问一个问题。
「等到我长大,才可以去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