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埋头继续挖着,一抔抔的土被丢在一旁,雪白的小手沾染上黄土。
车凌魁实在看不过去,弯下腰也一起刨挖着。虽然他不晓得那土里究竟有些什幺,也不明白段锦红为何要如此掘土,然而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他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
土地愈挖愈深,一旁的土堆也愈来愈高,终于手指碰到一个坚硬方形的物体,竟像是个盒子,使他停下手来,缓缓地抚去覆盖在盒上的土。
再稍一用力,那盒子便从土里被掘了出来,一个寻常无比的方形木盒。
「这是?」捧着那盒子,车凌魁疑惑地望着段锦红。
她咬着唇点点头,终于说道:「十五年前我埋下它,从没想过有挖出来的一天。」从他手中接过木盒,毫无困难地揭开了盒盖。
木盒里其实没有什幺东西,当初她埋下时,只想着将那段少女岁月里,拥有的美好一併封印。可惜,惨绿岁月里并没有多少真正值得纪念的东西,几张信笔涂鸦的薄纸早已脆如蝉翼一碰即碎,一些针织刺绣品手法稚拙亦不值得多看,怪的是里面居然还有几颗石头。
车凌魁在一旁眼尖注意到一件折叠起的玄黑布料,那色泽模样不像是姑娘家拥有的物品,还莫名地有些眼熟,不禁问道:「那是什幺?」
段锦红拿起摊开,赫然是一件披风,她注视着披风,但目光却彷彿穿透时光,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久久不发一语。
正当车凌魁以为她没打算解释时,段锦红却悠悠地开口:「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女孩,她母亲再婚后却又跟男人跑了,留下她一个人独自与继父相依为命。」
虽然她没说,但车凌魁隐约晓得那个女孩就是眼前的她,更明白接下来的话对段锦红来说意义重大,因此他不敢有丝毫半点的插嘴。
「女孩每天都做各种家事苦工,动辄就被继父打骂,她以为这就是宿命。直到有一天,一个男孩为了她挺身而出,她才知道,原来人生不总是逆来顺受,反抗也是一种选择。但是…」段锦红的语气略有波澜,似乎不愿再忆及那段过往。
车凌魁轻抚着她后背,好温柔好温柔的动作,彷彿说着没关係,说不下去就别说了。
然而段锦红提了一口气,却继续说完:「但是,当继父不顾女孩意愿而强暴了她时,她依然没办法反抗,依然没有谁能够救得了她。」
听到这,车凌魁倒吸了一口气,手僵在她背后。他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果,没有想到这看似安和乐利的村庄里居然曾发生过这种悲剧。
「那家伙在哪?」沙哑着声音,车凌魁问道。我要宰了他!
段锦红却扯起一抹悲戚的笑容,随手挥着,蛮不在意地说:「谁晓得呢!那隔日我便杀了他,村里的人大概把他葬在这村庄哪处了吧?」
她的言语已然承认了一切,虽然事过境迁,血债血偿,然而落在心底的阴影,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消除。
而段锦红却抚着那玄黑披风,面露温柔之情。「这披风便是为我挺身而出的男孩所留下的,那时候来不及还给他,也不晓得他的名字,就这样一直放到现在了。他要知道自己救的人居然会走上一条偷抢拐骗杀人勒索的路子,肯定后悔极了吧!」她不禁苦笑。
「不后悔!一点也不后悔!」车凌魁猛然抓住她双手,直视着她双瞳。
被他的反应骇到,段锦红怔然回望。「你什幺意思?」
「我不后悔救妳,我只后悔当时没将那家伙揍死,让妳要遭遇那样不堪回首的事情。」说着将她搂入自己怀里,好紧好紧地拥抱着。
段锦红感觉颊畔滑落一道热流,却不是自己的眼泪。眨了一眨眼,她的泪水亦断了线,与他的融作一道,灼烫了双颊,灼烫了心头。
命运毕竟不曾亏待她,让她绕了这许多年,终于还是遇见了他,这个最初的爱亦是最终的爱。
过了许久,她在他怀里忽然说道:「你知道吗?」
「什幺?」车凌魁漫不经心回应。
「我之所以在锦绣别院里收了那幺多男僕,全都是因为你。」
「什幺!」他吓得将段锦红一把拉开。「妳使毒操控那些无辜的男人,也要怪到我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