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擦流出嘴角的口水,抬头一看四周的旅客都在莫名其妙地望着他,非常尴尬,赶快低下头,闭上眼,用手搓着额头,难为情地嘟噜道:“奇怪,咋做了这么个荒诞的梦,真是奇怪。”
又经过大半天的颠簸,火车终于驶进了省城站。
韩家栋肩扛手提着行李走出火车站,夜色像淡淡的薄雾,那点点路灯仿佛刚睁开的睡眼,无精打采,俨然没有睡足。他按照王大吹在信里的提示,很快坐上了途经金牛区水利局的电车。他下了车,打听着走到金牛区水利局,眼前的情景让他感到十分茫然——除了大门口一间小屋里亮着灯外,整个大院里黑灯瞎火,而那栋显然是主体建筑的三层楼房,在远处昏暗的路灯映照下,火熏烟燎的,惨不忍睹,像是刚刚失过大火。
看大门的老头听说韩家栋来找太平洋装修队,急忙热情有加地把他招呼进传达室,随后便以帮着打听王大吹的去向为名,摸起了门口桌子上电话:“喂,我是金牛区水利局的老张,你们知道太平洋装修队现在在那里干活吗?有个同志要找他们。——好,麻烦给打听打听。”挂上电话,老张让韩家栋耐心等回音。
可是,韩家栋迟迟没有等来人家的电话,却等来了两名骑着摩托车赶来的公安,接着被仔仔细细地盘问了一遍,甚至连祖宗三辈也被刨根问底。等一无所获的俩公安一走,他忙问老张,王大吹到底出了啥事儿;老张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地告诉他,王宏祥前几天闯下大祸,跑了。
原来,金牛区水利局为了搞活经济,增加点收入,决定把三层办公楼的一楼,统统改造成门头房对外出租——由于地处繁华的黄金地段,租金将十分客观。在结构改造刚开始动工的时候,他们就与王大吹的太平洋装修队签订了所有门头房的室内装修合同。后来,在装修工程已完成过半的一天半夜时分,王大吹他们正在加班搞突击,一层楼突然起了大火。等消防车赶到,大火已蔓延到了三楼。幸亏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可其他损失可就未免过于惨重——会计室被烧了个精光;人事档案和技术档案几乎全部化为灰烬——仅直接经济损失就高达几十万。根据勘察分析,认定是装修队用的电动工具电源线短路打火,引起易燃的装饰物的燃烧,从而引发了大火,太平洋装修队应负全部责任。
韩家栋一听,顿时“洋鬼子看戏——傻了眼”——王大吹麻烦了,他也跟着倒霉了——如今已是无路可走。只是想到“大鲁班”兴许还可能收留他,他的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一点。
老张还语气沉重地告诉韩家栋,现在都已查明,太平洋装修队的资质全都是假的;不过他们干的活还倒是不赖,他曾多次进去看过,他们个个手脚麻利;如果这次不是出了意外,他们肯定又能发个小财。
老张祖籍临关县,和韩家栋算是泰城籍的老乡。对他来说,公安对韩家栋的仔细盘问,无疑客观上说明了他是本分人,何况在他眼里他的朋友王大吹也并非什么坏人。他见韩家栋扑了空十分沮丧,知道他现在无处可去,便动了恻隐之心,建议就在他这里先凑合一夜。韩家栋自然求之不得。之后,老张把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和炸鱼贡献出来,韩家栋则从自己的黄提包里摸出了一摞子煎饼和几个临来时二姐韩翠兰给拿上的咸鸭蛋,两人开始共进晚餐。老张提议喝二两,韩家栋说看过墙上的规定,值班期间不是不让喝酒嘛,老张回答特事特办,今天贵客临门,就少意思一点,说着从橱子里拿出了半瓶临关特酿。酒是他老家的侄子给捎来的;还说适当喝点,有助于提高警惕性;这里是水利局,又不是水利部,不用搞得太紧张。韩家栋一看老张要动真格的,说出去再买样菜来。然而,老张坚决不同意。韩家栋不由分说,跑出去找到一家熟肉铺,买了半斤炸藕盒和一块猪头肉,还让店家把猪头肉给切碎包好,带了回来。老张连说不好意思,他这么一搞,让他很被动啊。
两人吃完喝完,韩家栋帮着把桌子收拾干净,又把自己行李卷上的绳子解开,把外面的塑料布铺在地上,又铺上了褥子。老张接着表示,让客人睡地铺,实在对不住;可惜他没权了,不然可以安排他去住大宾馆。韩家栋很好奇,一问才知道,原来老张参加抗美援朝回国后就转业到金牛区水利局,后来曾担任副局长多年,前几年搞班子四化建设,由于他年龄最大而学历最低,被首当其冲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