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件,就像山一样从半空中压下來,压得刘伯温无法站稳,亦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平缓呼吸。
的确,朱重八那边,更符合心中的“大道”,和州那边,也更有可能重现他心中的汉唐盛世,而朱重九这边,却是谁也看不清最后的结果,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
可若是真的去了朱重八那边,他刘伯温怎么可能,怎么忍心,用计來对付淮扬,对付曾经将他视为肱骨的昔日主公,。
那符合他心中的大道,却不是他刘伯温该走的路,真的今天转身离开,他保证自己将要一辈子永远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
看着朱重九写满遗憾的面孔,再看看周围同僚们愤怒或者惋惜的目光,已经到了嘴边上的告辞话,刘伯温再也说不出來,双膝一弯,重重跪在地上,深深俯首,“主公,微臣不敢相弃,前路艰难,微臣愿为主公出谋划策,拾遗补缺。”
“啊,,。”朱重九愣了愣,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倒是苏明哲最知晓他的心思,赶紧抢先一步,用单手拉住刘基的一条胳膊:“刘参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老夫刚才说了你几句,你就要赌气离开么,那怎么行,咱们淮扬哪有如此规矩,。”
“是啊,刘参军,你跟主公两个今天这到底唱得哪一折啊,君臣相试么,要不要胡某出去牵一匹白马回來,。”胡大海的反应也不慢,紧跟着拉起刘伯温的另外一条胳膊,(注2)
经过这两个人一打岔,朱重九终于发现,自己今天人品大爆发,虎躯一震,招得名臣倾心相投,赶紧将苏明哲和胡大海二人轻轻推开,亲手从地上扶起刘伯温,“原來你不是要走,那,那你刚才说得何必如此郑重,吓得我魂儿都快飞了,起來,起來,咱们秦王与魏征之约,依旧算数。”
“臣愿为主公之人镜。”刘伯温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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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眼泪,用力点头。
“你放心,朱某将來肯定不会推倒你的墓碑。”朱重九高兴得忘乎所以,顺口就胡來了一句。
刘伯温又听得满头雾水,沉吟半晌,才明白朱重九又在乱用典故,忍不住含泪摇头,笑着回应,“主公,《新唐书》编纂仓促,其中疏漏颇多,所载之事亦未必属实。”
顿了顿,他的声音再度转向郑重,“即便玄成公结局果真如书中所言,能与先贤齐名,臣此生亦无所憾。”
“噢,噢,我读书少。”朱重九听闻,心中好不尴尬,抬起手,习惯性地搔自家后脑勺。
“主公若是读书少,大总管府上下,至少有一大半儿人是白丁。”刘伯温终于决定了自己今后的道路,心情愉快,一开口,就又把半数同僚给扫翻在地,“然主公所选之路,毕将步步荆棘,微臣不才,敢问主公心中可有准备。”
“这”朱重九知道刘基现在是全心全意想替自己谋划,犹豫了一下,轻轻松开对方的胳膊,“伯温,你跟我來。”
说着话,他快步走回桌案旁,提起焦玉专门给自己打造的汲水笔,在一张白纸上迅速勾画。
一道横轴,一道无限贴近于横轴的渐近线,还有另外一道,则是与弧线起于同一源点,与横轴呈九十度角笔直向上。
“这个,是朱某所言的平等。”抬头看了一眼刘伯温和围拢过來的众文武,朱重九深吸一口气,指着刚刚画好的横轴说道。
随即,他的手指迅速上移,指向弧线,“这个,就是朱某现在想走的路,与朱某所求的平等之道也许永远无法重合,但总归会越來越近。”
“而最后这个。”就在大伙微微发愣的时候,他用力砸了一下最后一条竖线,“就是尊卑贵贱的等级秩序,只要我们选了它,就会掉头而去,永无终点,你爬得再高,头顶上也会还有比你更高的人在踩着你,一样会受尽欺凌奴役,永远不得解脱。”
注1:罗伯斯庇尔,法国革命家,法国大革命时期重要的领袖人物,是雅各宾派政府的实际首脑之一,他不断革命,杀掉昔日的同僚,最后自己也被送上了断头台。
注2:君臣相试,三国戏,刘备有白马名叫的卢,伊籍告诉他此马妨主,劝他将马送人,但刘备却认为,与其让的卢害别人,不如害自己,伊籍感于刘备之仁厚,就效忠于他。
( 男儿行 p:///3/3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