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才因势利导,准许士绅们募兵自保,而那李思齐、李思顺兄弟两个,恐怕也正是因为物伤其类,才背叛了赵总管,导致睢阳重镇不战而落入朝廷之手。”
“哼,,哼,,。”朱重九咬着牙,双目当中,寒光四射,握在刀柄上的手指关节,隐隐都变成了青灰色。
刘伯温昨天宁愿去做个闲云野鹤,也不肯出來辅佐他,让他已经意识到,某些矛盾,远比自己预想得要严峻,今天听了章、宋两人的说辞,更是心中觉得一片冰冷。
“莫非真的逼着老子來一场红色风暴。”人一着急,就本能地想采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題,特别是手中握着刀柄的时候,然而,看到宋克那满脸坦诚,再看看自己周围这群谋士,朱重九就觉得腰间的刀子有数万斤重,几度发狠,却最终都沒能将其从刀鞘中拔出來。
如果真的进行一场红色风暴的话,恐怕他就得从自己身边杀起,这年头,识字率恐怕连百分之五都不到,只要读得起书的,有哪个不是出自中产以上人家,将士绅杀光了,华夏文明的传承恐怕也就彻底断绝了,百年之后,谁能说清楚自己到底是功臣还是罪人。
“主公且熄雷霆之怒。”逯鲁曾一直在默默地看着自家孙女婿,熟悉他的逆鳞在何处,见他又濒临暴走的边缘,主动上前,低声开解,“章参军和宋教授,也都是出自一番公心,朝廷此举虽然歹毒,对其自身來说,却不失为一条善政,故而眼下我等沒必要计较乡绅们的短视,而是应该仔细商量一下,大总管府该如何应对。”
“正是如此。”章溢终于缓过了一口气來,加倍小心地补充,“微臣刚才所言,并非为自己请命,而是心忧我淮安军前途,毕竟别处不比淮扬,在这里,主公一声令下,无人敢于违背,而出了淮扬,则主客倒易,士绅豪强,皆为乡间大户,平素里头在乡间一言九鼎,寻常百姓,要么为其同族,要么为其佃户奴仆,听从族长庄主之命,早已形成了习惯,仓促之间,根本不会仔细辨别是非。”
“在河南江北行省还好,要是过了黄河,恐怕情况更甚。”宋克想了想,毫不犹豫地接口,“我军每到一处,皆人地两生,而士绅大户们,则皆为朝廷耳目,甚至主动配合朝廷,焚毁庄稼,坚壁清野,如是,每致一地,我军补给难度为朝廷十倍,消息获取难度为朝廷十倍,敌暗我明,处处被动,纵有火器之利,恐怕也难如在两淮这边一样,攻无不克了。”
“两淮地寡而人稠,且临近运河,百姓消息灵通,又多不以耕种为生,而离开两淮之后,百姓则皆为士绅的附庸,只会盲从于族长,轻易之间,绝不会相信一个外來人,所以微臣以为,主公欲取天下,则必先收取民心,即便不能令其赢粮影从,也至少让其袖手旁观,而不是舍命去帮助朝廷。”章溢擦去额头上的滚滚冷汗,继续低声说道。
近一年多來淮安军高歌猛进,百战百胜,一众文武的心目中,朱重九几乎成了半个神仙,虽然不至于唯命是从,但轻易也不会叩阙死谏,所以朱重九造工坊也好,开办淮扬商号也好,提倡四民平等也罢,除了逯鲁曾等少数几个,偶尔敢提出一些异议之外,其他文武,则是理解就执行,不理解在执行中理解,从來不做半点阻碍。
但是今夜,章溢和宋克两人,却成了议事堂里难得的一道风景,让大伙厌恶之余,心中倒也涌起几分佩服,这两个书呆子,话虽然难听,却也勇气可嘉。
“两位应知晓,朱某志在光复华夏,从沒想着与天下士绅为敌。”手掌在刀柄上握了好半天,朱重九最终还是松开了发青的十指,喘息着强调。
“微臣知晓,微臣已经决定发卖家中田产,购买淮扬商号股本。”章溢悄悄松了口气,低声表白,“然微臣是白天看过江湾的众多工坊之后,才明白天道已变,智者无需拥田万亩,亦可以让子孙衣食无忧,其他人,却沒机会看到,也未必看得明白。”
“微臣以为,这种人不在少数。”宋克也偷偷在新发的衣服下摆上擦了几下湿漉漉的手掌,笑着补充,“臣家已经破落,所以沒什么舍不得,而那些乡间土豪,几辈子就守着土地过活,只知道红巾军來了,自己就要破家,却未必知道大总管來了,他们反而更容易发财,稀里糊涂之中,就成了蒙元朝廷手里的棋子。”
“哦。”听他这样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