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伯府的梅花会比上次的牡丹宴要好看些。恒山伯府与承恩伯府相邻,只隔一堵短短花墙。恒山伯府里梅花虽不多,承恩伯府却有一片梅林,为了这梅花会,两府干脆将那花墙也拆了。
严家此次也在被邀之列,因毕竟入京时间尚短不太识得人,故而两家在吴府会面,一起出发去恒山伯府。吴若蓉只带了严同芳与严幼芳,另严长风随着父亲骑马,到时候是去恒山伯府前院的。吴知霄兄弟要参加春闱,全部在家中读书,倒是周立年被吴若钊带上了。
表姊妹们见面,自然要彼此见礼。严同芳笑吟吟地行了礼,严幼芳却只斜着眼看了乔连波一眼,对别人都叫了表姐表妹,唯独对乔连波十分冷淡地随便行了个礼。乔连波一愕,严同芳已经无奈地过来拉着她的手赞她们的披风漂亮,将这事岔开了。
吴家四个表姐妹今儿的披风确实不错,花纹是一样的缠枝莲,吴知雯是杏黄色,吴知霏是宝蓝色,乔连波是丁香色,绮年因为刚脱孝,李氏特地给她做了一件银红色的。料子是相同的料子,外头镶着吴若蓉送的西洋宽花边儿加白狐皮条,衬得一张张脸蛋都水嫩鲜润,看得一旁的严长风有些转不开眼。
上了马车,严同芳才沉着脸训斥妹妹:“你又做什么!上回子对知霏表妹无礼,这次又是怎么了!”
严幼芳回嘴道:“谁叫哥哥拿我的娃娃送了给她?”
“不过是一盒娃娃……”严同芳按着额头,“后头我不是把我的那几个都给了你?”
“那如何一样!”严幼芳一肚子的不开心,“哥哥明知道我最喜欢那几个娃娃,偏要送了给她,只说她的脸跟娃娃一样的白……娘都说了,不许她做我们嫂子!”
“什么嫂子,你这都是听谁说的?”严同芳严肃起来,“是你的丫鬟嚼舌头?”
旁边的丫鬟吓了一跳:“大姑娘,不是奴婢。是夫人跟嬷嬷说话的时候二姑娘听见了的。”其实二姑娘也没说错,当时夫人确实是说,绝不许乔表姑娘做她的儿媳妇,当年乔表姑娘的娘对她如何如何,后头她就没怎么听清楚了。
严同芳叹道:“便是这样,你也不该当面对乔表姐无礼。母亲既说了这话,她是定然不会进咱们家门的,你这样子,只会让人觉得你没有家教!”
严幼芳不说话了。她一想起那盒娃娃,就觉得满肚子的火气,压都压不下去。严长风向来是十分宠爱几个妹妹的,那些娃娃还都是他精心搜罗了来,如今却转手送了乔连波。虽然严长风已答应日后再替她收集,她仍旧是恨上了乔连波。何况,听母亲的说法,乔连波的母亲从前没少欺负自己的母亲,难道如今还要让她来欺负自己不成?
“表姐,幼芳表妹为何这样对我……”乔连波和绮年同坐一辆马车,她今日是真觉得自己委屈。
“怕是年纪小乱发脾气吧。”绮年其实隐约猜着了一点,但不好说。说起来,乔连波虽然极得颜氏宠爱,但托她母亲当年的“福”,几个舅舅姨母却都对她并不十分疼爱。
乔连波听出了绮年的敷衍,不说话了。扶她上车的吴嬷嬷嘴里嘟囔了一句,转身去了后头。绮年顺着车窗看了一眼,看见她跟乔连章说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暗想吴嬷嬷可别是去告状的,万一搞得表哥表妹打起来那可就丢死人了。
马车一路到了恒山伯府。前几天下了几场好雪,今日天气难得地暖和,却是地上雪已融化颇有些泥泞。恒山伯府下人们只得在门前铺起了厚厚的草席,请夫人小姐们在侧门下了马车踩着草席进门。
吴家马车在前,严家马车在后,吴家女眷已经跨进了门,后面严同芳姐妹才刚下车。乔连章骑着马在后头同严长风说笑,不知说了什么,严长风举手作势要敲他一个暴栗,乔连章猛地一拉马缰,那马儿在泥地里四蹄乱动,溅起一片泥浆,不偏不倚全溅在严幼芳的裙子上,连旁边的严同芳都沾了几滴。
严幼芳顿时气得呆了,乔连章啊呀一声,赶紧勒住马缰笑道:“真是抱歉,冒犯表妹了。这可怎么办?表妹要么回家再换条裙子?”
他虽嘴上连声说着抱歉,眼里却有压不住的笑意。严幼芳气得全身发抖,但当着恒山伯府的下人又不能说什么。严同芳见势不好,立刻挽住妹妹的手道:“上车回家,请舅母帮我们代说一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