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咧咧地拈着块鸭掌当众吮咬起来。
“瞧你这样子还真看不出是钟家的当家,卫家的夫人。”司马睿小声调侃道,不过他自个儿也是随随便便地拈着块鸭掌有滋有味的吃着,全然也没有什么王爷的模样。
霏霜冲他挑挑眉头:“我上个街排个队你都能逮到我,你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了。”
司马睿委屈地道:“哪有这样的事?我是凑巧出来,然后瞧着这身衣裳眼熟才过来认人的。结果一认可好,真是我的小师妹。”
霏霜听他这么一说忙低头一看,原来这身仍是她在谈燕楼时候常穿的衣裳,这些年来她都舍不得丢弃,今日一拿又不知不觉地穿了上身。再扭头去看司马睿,他身上穿着竟也是当年的行头,白衣蓝衫,仿佛又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翩翩公子。
“以前我们师兄妹不过是建邺的星斗小民,如今都成建邺之主了。真是世事难料。”说着说着他便顺手帮旁边一位扛着高高的礼盒的大婶把手里的物事扶正了正,一点建邺之主的样子都没有。
霏霜心里头还是有个疙瘩,连着嘴里的鸭掌也不香了:“可惜只剩下我们三人……”
司马睿也有几分自责:“还是怪我。当年我若亲自领兵去洛阳勤王,大师姐和殿下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霏霜其实并不想责备谁,听他这么一说忙安慰道:“你得了吧。你去了没准就和其他人那样,被狼族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司马睿靠着副横栏站定身子,随手把手中的鸭骨头往身后的河畔一丢,情绪有些低落:“我现在还是很没用,不能北上收复中原,还差点连建邺城都守不住。也就只能自吹自擂地做个建邺之主咯。”
“那你还想做哪里的主?”
“当然是要做天下之主!”河边的风扬起他的发梢和衣襟,好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见得霏霜未加反应,他又补充道:“国有大难,臣有良机。我若真能挥师北上收拾狼贼,要做天下之主谁敢不服?”
霏霜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是是,没有谁敢不服,你放手做就是。总之我和卫玠都站在你那边。”
司马睿满心欢喜,转而数落起王家来:“还是师妹和师弟靠得住。容之和他爹爹那边倒整天劝我守住这江左就好,全没半点进取的心思。也不顾王衍先生被狼族人戕害的家仇了。”
王衍便是在洛阳被狼族人杀死的,霏霜隐约记得还见到他的头颅被悬挂在城墙上面,或许是他又或许不是他,但总之一想到那个场面,这手里的鸭掌也仿佛变得血淋淋的,惊得掉在地上。
“霏霜你怎么了?被什么吓着了么?”司马睿习以为常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腕,猛然觉得此举已然不妥便又立马松开,连连退开几步,面上都带着些许尴尬。
霏霜这才回过神来,甩甩手腕道:“不,我是想起洛阳城的惨祸。王世伯他们没见过狼族人的狠毒,自然不想杀回去。我见过,卫玠也见过,我们都不能容忍这般凶兽在大晋的土地上肆意□□!”
她越说着眼神里的杀气越重,脑海里那一颗颗披头散发血迹满面的头颅也越发清晰。她认出许多洛阳的故人来,那里有从前的索靖索大人,也有主持洛阳书会的蔡尚书,他们如今都死不瞑目地被挂在洛阳的城头,望着昔日的皇都变作人间炼狱。好些夜晚他们甚至闯入她的梦中,在她耳边反复念叨着同一个词:“报仇!报仇!”
她的眼前已经模糊一片:“答应我,一定北上好吗?”
秋天里金黄的枫叶落了一地,映照着秦淮河上的粼粼水光。偶有几片落在司马睿的白衣肩上,他只淡然站定,如同一尊塑像无言。终于那尊塑像开了口:“一定,北上!”
☆、酒曲回肠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掐指算着也该是打道回府的时候了。霏霜甫要道别,被司马睿叫住道:“这月十七,师妹会有空到我府上的吧?”
“十七?”霏霜一时记不得初七是个什么日子,瞧着司马睿焦急的眼神转了半天她才猛然想起,十月初七是师兄的生辰。再往心里头掰着手指算了算,恰是他的而立之年。
时间当真如梭飞舞,才见过几面不到,原来的子衿师兄也要迈过三十大关。这般想着,才发现他的满头乌发里也夹杂了几根银丝,不知是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