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姪女一岁?」,筱凡觉得两颊发热。
「对啊,本来想送衣服,但小孩衣服好贵,玩具我更买不起,只好买她爱玩的,大哥说晓芃这孩子对花粉过敏,送塑胶的让她玩玩就好。」
「喔,那那就好」
「不过,妳何必生气?」,乐天可搞不懂女孩的心里。
筱凡一下答不出这简单的问题,甚至觉得很糗,因为乐天要送什幺礼物、送给什幺人,根本都与自己无关,刚才的莫名激动,其实完全是自己内心的映射,毕竟父母生意失败后,她就再没收过一份像样的生日礼物。
为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子着急,这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出现的情绪。
筱凡也说不上为什幺,只觉得认识家邦后,心里变得更细腻、容易波动,甚至为此次静坐行动逃掉练习、宿舍晚归,但有时候,她隐约觉得自己不是很了解家邦,只知道她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温柔体贴又聪明,家境似乎不错,不管在任何场合,身边都是围绕着赏识他的人们。
甚至是许多比自己更漂亮更聪明的女孩子。
正因如此,她才心急着想帮助他的理想,深怕两人距离越来越遥远。
「谁说我生气!你送姪女什幺礼物,可不关我的事」,筱凡的脾性可不容许道歉。
「咦,妳刚刚不是这幺说的啊?」,乐天又被骂得莫名其妙。
「我只是一时等等,现在几点?糟糕,天好像快亮了!」
「可是,我的花还没找到啊!」
「现在先别管花了!到时赔你多少都行,快跟我走!」
筱凡很刻意地看手錶大叫,想藉此掩饰尴尬,再加上心急,想也不想拉起乐天的手,继续带着他往静坐地点飞奔,这举动就那年代的女孩来说,是稍嫌失态的,更与她一贯的冷傲截然不同,但她此刻脑里只转着一个单纯的念头。
得快一点,这个方法一定能帮到家邦!
此时的乐天,心中千百个摸不着头绪,却暗暗觉得好笑。
眼前凶巴巴的马尾女孩,不久前还急着甩开自己,现在态度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躲在角落偷听自己演奏许久、帮着自己找礼物,此刻,更不顾形象拉着自己一路狂奔,乐天其实猜不透筱凡心里打的是什幺主意,只知道是让她开心的事情,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是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就是好事。
半个小时前,乐天演奏完第十七个版本的夏之旅,此次融合不知是歌仔戏或京剧的风格,而筱凡听了其中七个版本。
她几乎是两眼发直的听完,连披在肩上的外套落地都没发觉。
简单纯粹、随心所致的自由演奏,许多节奏的变化转场,完全不符合乐理,但乐天却能很自然地进行演奏,看似朴实未加琢磨的调性,实际上饱含华丽深刻的技巧。
然而,就中新师範音乐系的眼光,这是所谓不入流的演出。
演奏,在筱凡心中是最神圣的一件事,每次出场都必须做到完美无瑕,这是她投入音乐的第一天,老师耳提面命的教条,各个章节、技法都必须经过上千次的演练,直到成为身体的记忆。
可是,这个永远傻笑着的男孩,却让她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样貌。
那个所谓不入流、媚俗的世界,又让观众为之陶醉、忘记时间流逝的音乐。
筱凡想到的方法,就是让乐天演奏,发挥音乐吸引人心的力量。
「各位,请再坚持一下,疲累只是一时的,很快就会有媒体朋友来採访,不久就会有更多同志加入我们,请不要离开,请跟我们一起坚持!」
家邦拖着沉重的眼皮,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不停呼吁,但还是难以阻止成员的流失。
「家邦,你别再喊了,没用的」,同为核心成员的林军山推推眼镜说。
「你怎幺能说这种话?现在是最关键期,如果放弃了」
「家邦,我们都相信你对改革的热情,但你瞧那边」,军山指着左方不远处。
家邦顺着方向望去,看见几个着铁灰衬衫和西装裤的男人,表情肃穆的盯着静坐人群,手中黑色笔记本不时记下内容,偶尔交头接耳讨论着。
「什幺时候来的?」 ,家邦的表情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