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亲自前往源氏府邸。」他答得灵巧,只字未提清原贺见的真正目的——两方拉拢,两方得利。无论哪一边败下,他们都不吃亏。
「清原氏要与源氏联兵?」朝颜眼底的警戒显然鬆懈了不少,终究光也在她的印象中是个可信的人,然而攸关重大,她仍是将信将疑。
笑意淡去,光也忽然歛了神情,漆黑的眸子定定回望:「妳身上的这道伤由我造成,我便有责任将妳治好……我没忘记,我仍欠了妳一条命。」
朝颜双肩震了震,有些怔了。枯肠里竭力搜索了半晌仍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话:「其实……」尚在踌躇之时,光也清朗的嗓音悠悠打断,唇边弧度温和。
「饿了吗?」
「呃,」朝颜甫出口的话嚥了回去,本想摇头,肚子却彷若受到提醒般地叫了起来,她一阵尴尬,面上划过浅淡绯红:「有点饿。」
「也该是饿了,我会让人替妳送吃的来。」光也一手轻巧扶住她肩头将她拽回枕上,顺势替她拉上被子:「能睡的时候便多睡会儿,我无法在此处久留,若有机会,我再来看妳。」
朝颜的视线静静凝在他面上,片刻,和顺闭上了眼。一股凄凉中带着几分释然。也好,这幺一来,即便是赴死也是整齐乾净地死。她早在回头的那一刻便想清楚,倘若开战前夕紫氏良没能赶来,武盛要将她拎到源氏军队面前,以此胁迫退兵,她便断然自尽。
良说,若有一天我不在妳身边,妳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命。良说,别忘了妳答应过我的。她说,我记得。我记得……
她想告诉紫氏良不用担心。若是一切在这里结束了,奈何桥上,还有大哥陪她。
光也的声息悄然消失在门边,同时流入的是满室惶惶的孤寂,突然有种熟悉的事物离去的怅然。她想着乍醒前的那场短梦,即使疼痛,也想入梦里再望大哥一眼。
三月花初开,料峭春寒。
骏马疾驰在林路之上,层层沙浪。沙浪捲起寥落的飘花。若沿此路回头或许便能碰上率兵而来的道长,武盛想必亦是抱着同样的想法,便遣了信差打算先行送去消息,向源氏挑明朝颜在他们的手中。一名信使往北前去源氏府邸,一名向南堵上源道长的来路。
然而那两名信差甫出门槛没多久,随即遇上了暗杀。甚至不及看一眼身后从容收刀的紫氏良。八年的暗杀经验,八年染血无数的双手,此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劫了信差的马匹让尚月乘坐,自己载着白蝶毫不停歇地赶路至此。
「朝颜小姐临别前请我们转告源氏二少主,说她已经死了。」白蝶在紫氏良身后轻轻开口,声调彷彿略带迟疑,却是一句隐晦的试探。
她想知道紫氏良会怎幺做。这场战事的胜败于她而言毫无意义,仅是源氏一次的退兵怎能令她释怀?从她知道朝颜与尚月是源氏的小姐,从她知道自己手中握着机会开始,她便想着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希望他们全都陷入不幸,让他们偿还少主的死、偿还她的痛。
倘若能够亲手将刀子刺入他们的心脏,她心底空去的那块能被填补吗?
紫氏良沉默半晌,缓缓启齿:「我知道,她向我说了。」嗓音是遥不可及的冷漠
「那幺,此事该如何回报二少主?」
这次他没有应声,耳畔响起的是一片寂然。一夜的路途恍若隔秋,花尘缱绻,晨曦微露。紫氏良目光依旧定然直视前方,握绳的手微微一紧,掌心沁出了冷汗。
他的确拿不定主意该怎幺做。扩散的心惶层层淹没了他的冷静,原有的信心彷彿也都耗磨殆尽。他的脑海中是朝颜转身前恍如凋花的笑,绽放得凄凉,在深沉寂寥里逐渐苍白,苍白。
——『我爱你,良。』一片紊乱的色彩中,她无声说。
他却没能给她任何承诺。若是无法将她带回,他想,他此生不会再原谅自己。
「令源氏顺利剿除残党,便是姊姊的心意。」见紫氏良不语,一旁尚月略为扬了声音:「姊姊以命做赌,必然抱定决心,因此应以大局为重。」快马奔驰,她露出了有些哀伤的神情,眼底却闪过细微狠色。
紫氏良拧起眉,看不出思绪。
「紫氏良?」尚月唤了一声,彷彿在寻求什幺。
「二小姐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