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女子话语未结便被慌忙打断:「别胡乱碎嘴!大人让我们做什幺,照做便是了。那位大人是清原家的长子,据说与武盛大人订下了契约,将以兵力支援我们,得罪不得的!」
清原家的长子?
朝颜腾地吸了口气,怔怔垂首思量起来。以往她对清原氏略有耳闻,闻其主君野心勃大,广纳良将,麾下武士素质精良,至今无一败仗。清原贺见的名字响亮遐迩,朝颜确实听过他有个与他分居两处的儿子,此外还有一个小女儿。
传闻清原贺见与其长子相处不睦,其子因而搬居别处。那幺此次清源氏与日野的合作,由清原氏少主前来,会是清原贺见的意思吗?他图的又是什幺?
心底隐隐泛起一阵忧慌,脑海中思潮浊乱。倘若二哥得知她死在此处,必定如期出兵,这原是她的本意;可现下对手不只有日野余党,还有清原氏无以估计的兵力!
将熄的烛火一明一灭惶然跳动。
薄纸门外忽然传来窸窣的骚动,伫立的女子纷忙唤了声:「大人。」朝颜蓦地一惊,急速挪身爬回褥被中,蜡烛霎时啪一声地灭了,几乎同时她紧紧阖上眼皮。
「人还没有醒幺?」乾净好听的嗓音在门扉拉开的剎那响起:「罢了,妳们两个先退下去吧。」朝颜听见男子轻步踏入灰暗房中,似乎顿了一瞬,接着脚步声绕至她的头顶上方。
烛台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响,应是对方重燃了蜡烛。细小的摩娑声愈渐靠近她身侧,她静静屏住气息,那人温暖的手指突然拂上她的额角,朝颜惊地睫羽一颤。
她感觉到柔软的指尖拭去了她渗出的冷汗。尔后是绵长的寂静,缓速凝结室内的空气,静到她无法确定对方是否还在这房内。
满腹疑惑陡然升起,朝颜一下子摸不着头绪。她极轻缓地将眼皮抬起一道隙缝,藉着映入眸底的微弱光源,男子的身形模糊投入她眼帘中,自袖襬顺延而上,上好缎料製成的衣裳,下颚弧线优雅,容貌在闪烁的烛光下忽明忽暗,朝颜猛然一震——
那是光也!
一口凉气倒抽上来,她彷彿忘了自己处境般地睁大了眼,獃愣开口:「光……」光也被惊动的瞬间眼明手快地捂住她的嘴,一双视线冷静扫过她吃惊的脸庞,四目交接。
他冷肃的神情只闪现了那幺剎那,随即换上一贯的笑意:「别太大声了,外头很多人。」鬆软的衣袖垂在朝颜白净衣领前,半晌那只手才缓缓移开。
朝颜凝望他的神色一片困惑与愕然。她在软被中略微动了动,光也随即伸手撑住她的后背帮助她起身,瞥见她身上单薄的亵衣,淡淡别过头去取来她的外褂:「有些弄髒了,不过妳还是穿上吧。妳的伤口撕裂渗血,我让人替妳重新包扎,换了件乾净的衣裳。」
「你怎幺……怎幺会在这里?」朝颜自庞杂思绪中理出了第一个问句,旋即又补充问道:「我又怎幺在这儿?」作为一名人质,这幺问着实有些奇怪,然而他们对待人质的方式诚然令人费解,甚至替她包扎更衣。
「他们擒住妳时妳便失去了意识,睡了整整一天一夜。让妳暂时在这里治伤是我提的议,妳是个人质,人质活不了便毫无意义了,因此武盛才会同意。」光也只应了她的二个疑问,说着扬起了一抹苦笑:「世间竟有妳这种人,不顾一切前来劫狱,好不易逃到了门槛边儿,却又调回来自投罗网。」
光也默然觑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倏地闪过一丝异样,随后沉了下去。光也大略猜得出一二,却不知紫氏良平时那样护她,何以答应她此番要求?
朝颜抿抿唇,想光也毕竟不是她,怎会明白她是如何想的?始终没有多答,只捉住一个关键词疑惑道:「武盛?」
光也点了点头:「妳不知道?余党的首领,名字便唤作武盛。」
「你还未回答我,你为何会在此处?」朝颜腾地仰首,目光灼灼望入光也的瞳孔,掺着些许戒备,却又期盼答案并非她所猜想:「难道……你便是清原贺见的长子?」
光也略为讶然,没料到消息这幺快便传入她耳中。他不以为意地笑笑,本就好看的面容平添了几分俊朗:「我的确是清原贺见的长子。念在曾经与妳偶然相识的份上,自然该出手相助。清原氏表面是与武盛交易,实则是与源氏联兵,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