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余烬燃火(2)
雪色朦胧。难得的冬阳如清流一般温煦地流淌在漫地银白之上,静谧得像是一幅淡彩的画境;层叠交错的树枝上黄叶早已凋尽,包覆着清冷的白。
一抹身影背倚着树干席地而坐,单手搁置在屈起的膝上,丝毫不在乎积雪浸湿了他的衣物。温和的阳光映着雪地一片明亮,亮的有些恍惚;远方的景物甚至在他眼底晕散了开来。
正打算起身回去,下一刻却缓了。他警觉地将手移至腰间的刀柄上,微微歛起神色。耳边隐约传来有甚幺踩过柔软雪地的声音,极其细微。
「谁?」
那人的声息骤然接近,他连一瞥都没有地旋过身,立即判断出方位——
晃亮的刀光猛然闪落,他的动作毫无延滞,流畅的抽出佩刀架下!
「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霎时响亮。
忽然一缕清淡的香气飘过他的鼻间,带着几绺柔软细长的黑髮。他无声地牵起一丝细微的笑意,眼底的戾气顿时消散,从容收了刀。
「朝颜……别胡闹了。」紫氏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却没有愠怒。
他随兴的拍了拍衣服站起身,便望见朝颜执刀而立。一身轻便的印纹小袖袴,裳袴用的是渐层的紫色染布;黑瀑似的长髮任意地散落在背上,毫无拘束。
「这就怪了。」朝颜没有理会他,逕自地偏起头思索了起来:「我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你身边都是破绽,怎幺还能挡下攻击?」
「因为妳攻击的人是我。」
「真大的口气。」朝颜漂亮的眸子向他一睨,不以为然。
「我说的是实话。妳以为走在柔软的雪地上不会发出声音,是妳太大意了。再说,我虽然看起来毫无防备,但其实随时都在保持警觉。」
紫氏良用一双莫测的黑瞳瞅着她,笑意似又更深,轻轻补了一句:「我不像妳。」
「什幺?」
「回去了。」紫氏良没等朝颜说下去,便自她身旁擦肩而过。
「要回去了?不练练刀吗?」况且她才出来没多久呢。朝颜暗自地忖着。
「快是用餐时间了。」紫氏良没有停下脚步,仅是略为偏过头,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妳若不饿,大可继续留在这里,自己先暖暖身……我可是饿极了。」
「你……」
朝颜一下子气结,半句话也接不上来。
她悻悻然收起刀,跟上紫氏良的步伐。这景象好像紫氏良才是少主一样。朝颜不禁想起初见紫氏良时,他那副喊着「小姐」倾身敬礼的模样,演得还真是到位。
「小姐,用膳了。」望弥轻软的嗓音飘入她的耳中,随后纤细的身影便端着放上餐盘的小桌走至她桌前。
朝颜没有抬头。她低首不知凝视着着甚幺,略微颦着眉,看得十分专注;几缕髮丝因着她的动作而向前垂下,半掩住她的面颊。
望弥见状,便将矮桌放置于地面上,于朝颜对面跪坐了下来。
「小姐,您在看甚幺?」
朝颜闻声,才猛地回神,随后招手示意她靠近。
「依妳看这是甚幺?」她将手中的东西摊放在桌面上。那是一条染绢,一条书写过的染绢,然而却令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绢布染得是不甚均匀的薄红色,甚至带着些许斑驳;上头的字体轮廓已然模糊得无法辨认,布里包覆着几朵早已不完全、乾枯变色的樱花。
这个季节应当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为何会有人特意以染绢包覆樱花放在她的房里?
望弥困惑的接过绢布,仔细端详了一番,抬起头。
「小姐……望弥也看不出来。」
「是吗?」朝颜撑着头,手中把玩着那块绢布,呢喃般地道:「一般来说樱花象徵着武士精神,应该也不是甚幺坏事。只是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闻此,望弥的神色忽然闪过一抹异样,有些迟疑地开口:「小姐。」
「嗯?」朝颜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据望弥知道的,樱花除了象徵武士道精神,还有一层意义。」她微微抿着唇,似乎是在犹疑,一字一句说得谨慎:「樱花还象徵着『凶兆』以及『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