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爱情、生、与死（4）
陈奕诚领我来到le belle equipe，这是一家位于转角的欧式餐厅，内部装潢精緻典雅，光看餐厅的外貌，就令人嚮往在其中用餐。週五的晚餐时间让餐厅座无虚席，已就坐的客人杯觥交错，好不畅快。
我们在门外等候时，门外排队的队伍不断地加长，来此用餐的人，几乎都是巴黎的白领上班族，穿着光鲜亮丽，神情轻鬆愉快。我却无法忽略对街的阴影中，三三两两，其他族裔的寂寥落魄身影，眺望着彼端明亮的橱窗，眼神如此遥远。
身为记者的直觉，对于法国社会阶层的明显对立，隐约感到不安。
美丽的女服务生终于来带位，给我们吧檯的位置。
「这家餐厅很得巴黎人的喜爱，我和朋友也常来用餐，顺便喝两杯。只是今天坐吧檯，不能多点一些招牌菜让妳品嚐，真可惜。」陈奕诚对拥挤的状况致歉。
「没关係，刚才只是随口乱喊，我根本吃不多，有酒就好。」时差作祟，我一点胃口也没有。我只想体验巴黎人的生活。
棕髮澎鬆的女侍把起司拼盘、海鲜炖饭、还有两杯酒递上桌，并且对陈奕诚一笑，用法语寒暄几句。
我静静地观察他们的互动，棕髮女孩对陈奕诚亲切而热情，眼神里有几分欣赏。
这也难怪，奕诚跟巴黎街头的欧洲男士相较起来，外型毫不逊色。一身放蕩不羁的皮衣，东方脸孔呈现独特的俊秀、搭配打薄的黑色短髮，呈现一种反差的帅气。
交谈结束，他一回头，看见我怔怔望着他发愣。
「妳这样看起来蛮呆的，一点也不像整天受到法国男人膜拜的女神。」
「骗得了老外，骗不了自己人。他们根本不懂东方女性，阿猫阿狗在他们眼里都可以当女神。」我淡然一笑，「如果台湾男生也觉得我美，那才是真的美。」
我啜了一口陈奕诚点给我的酒，甜度让我差点呛到，忍不住大叫，「这什幺？」
「我帮妳点加了黑嘉丽果汁的鸡尾酒，比较容易入口。」陈奕诚斜着眼，「不过，妳什幺时候变得这幺会喝？以前唸书时妳并没有特别爱喝啊？」
我不说话。鸡尾酒真的比纯白兰地容易入口，我把它当果汁，一仰头喝了半杯。
陈奕诚见状夺下我的杯子，「疯了吗？这样喝很快就醉了！」
「你喜欢喝红酒？还是咖啡？」我分不清胸口的暖来自鸡尾酒的后劲、还是他略带神经质的保护。
「咖啡吧。不过跟法国的同学聚会，免俗不了都要喝两杯。妳问这个做什幺？」
我瞅着他一笑，没多做解释。
空腹喝酒果然伤身，我的头开始有点晕眩、还出现酒醉前的幸福感。
我很清楚这种错觉，在酒精的屏障下，觉得世界是温柔与安全的。人们就会放下心防，做一些酒醒会后悔的事。
「我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小记者，假装自己很会剖析世界，却把自己过得很邋遢的女生。」把桌上的杯子抢回来，我又喝了一大口，「谢谢你愿意陪这样的我，来巴黎做採访。」
「张敏敏，妳怎幺了？今晚尽说一些胡说八道的话。」陈奕诚皱着眉，「早知道就不带妳来。」
「就算你不陪我来，总有一天，我也会自己来巴黎。」我的眼睛直视着他，酒精效益让陈奕诚看起来濛朦胧胧，煞是好看。。
陈奕诚不发一语，过了许久才提问，「为什幺？」
「我一直想知道，巴黎几月才下雪？下雪的时候，街头的露天咖啡座还有人愿意坐在户外吗？」
「你到法国后，我常常猜想那天你的课程结束后，会去咖啡厅？还是去小酒馆？跟你的新同学聊些什幺？你们还能找到吃七碗免钱的滷肉饭？」
听到我提滷肉饭，陈奕诚原本严肃的脸庞，忍俊不住，笑道：「别傻了！这里的白饭有多贵妳知道吗？一碗三欧元，相当台币两百块。」
我并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你在法国有新朋友吗？新朋友跟以前的我一样？常常扯你后腿、要你费心？把你的生活搞得鸡飞狗跳？考试前还要为她张罗作业？」
我不敢再凝视他的脸，而是把头低下，自顾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