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终是被洋行讲说得动了心思,他为难地看看眼前鲜嫩的果子,才不情愿地恩准,破例放行了。
洋行径直把车开进了校园,停到了学生宿舍前。
宿舍的门都锁着,一个人魂也不见,只有遍地杂草,间或有麻雀叽叽喳喳的吵嚷声,从浓密的树木枝叶间传來,树下还星星点点地布着灰白色的鸟粪。
卸下东西后,茂生就叫洋行开车去办理公事,万不敢耽误了厂子的生产运营,洋行开着货车“轰轰隆隆”地走后,茂生一个人闲暇无事,就蹲在钟儿宿舍门前拔着荒草。
因为高考即将开始,学校已经提早让其他学生放了假,只留了经过几次摸底考试选拔出來的有希望考入大学的学生,在复习功课,那些考学无望的学生崽子,尽被悉数赶回了家,好让老师有充足的精力,指导剩余学生的高考复习,学校里的作息时间制度也早已名存实亡,学生可以按照自己的复习进度和各学科的优劣状况,自行安排自己的学习时间和温习场所,老师只是蹲在教室或办公室里,等待学生前來释疑解惑就行。
茂生等了大半天,直到把宿舍门前的杂草全拔光了,才见到几个学生崽子急匆匆地奔了來,他们开门进到邻近的宿舍里,喝水吃饭,茂生就进去问,见到钟儿了么,学生回说,他在操场边上看书呐,说罢,又热心地跑出去,替茂生叫钟儿回來。
钟儿一路飞跑着來到门前,见爹带來了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自是高兴,他拿了点儿新鲜果子,分给了几个同学,随即,便急不可待地奔回自己的宿舍门前。
他从门框砖缝里摸出宿舍钥匙,打开被磨得掉了漆的铁锁,用膝盖顶开门,一股霉味、潮气和酱菜味混合着的特殊气味扑鼻涌來,把身后的茂生顶得顿时闭住了嘴鼻,半天儿喘不得气,宿舍里,砖铺的地面上肮脏潮湿,墙角里长着瘆人的霉儿,到处散落着草屑和废纸,值日表还贴在门后的墙上,随着高考的日益迫近,早已成了一张废纸,沒有谁还记得打扫卫生,包括班长、卫生委员和舍长。
钟儿手忙脚乱地给茂生倒了碗水,想是隔夜水,一点儿也不烫,算是温开水了,他自己顺手摸起包袱里的果子食物,不管生熟,更不管干净与否,可着劲儿地往嘴里塞,他边吃边打探村里家里的一些事体,吃东西与说话同时进行,显得忙而不乱,动作和语气流畅自然。
钟儿的身材跟杏仔长得差不多,神情特征也很相似,都是细高挑儿,一米七几的样子,比茂生还要高出半个头來,不同的是,钟儿脸面白净些,挂着一脸重重的书卷气,杏仔脸色则黝黑粗犷,显得壮实健康。
茂生心疼地望着钟儿,问他吃饭咋样,复习得咋样,休息咋样,有沒有把握考上大学,要是沒有把握的话,是不是找找南京大学里的钟儿大妗子给想想门路,钟儿有些烦了,说,我就凭自己的真本事考,用不着攀别人的脸面进大学呀,说得茂生出声不得,赶忙转移话題,问起杏仔的事了。
其实,茂生是在瞎操心,他哪里知晓,这个平日里只会偷懒贪吃的崽子,怀揣着怎样的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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