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胸口,他想阻止,可是这一回,他连手指动都不能一动。
他知道随队已经活不了,可是当那双属于孩童的手,就这麽插入男子胸膛,再挖出其中的心脏,鲜热的血液喷了他一脸,蒙住他的双眼。
他无来由想起当年,他打断正在争论那种鬼比较可怕的男孩们,〝人才是最可怕的。〞
卷发男孩抬起脸,看傻子似地目光,黄瞳男孩则是愣了下,而后认真地朝他点点头,〝可是人有办法从可怕变为不可怕,只要还能改变,就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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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影显现,女孩咕咚双膝跪地,匍匐首拜。
曾经的贺兰随,如今失去凭依肉身的妖灵,先是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而后缓缓抬手,指尖没入女孩额中,微光渐亮,女孩眼中浮现焦急,〝白羽大人!〞
〝汝先离开,予自会回渊海。〞强行驱回附魂,他穿出营帐。倒在地上的大个子只是为摄魂术所制,性命并无大碍,才将之解去,大个子一发现行动恢复,便踉跄爬到那具尸首旁,负至背上。走不出百步,沿路拖洒的痕迹引来注意,身后有人出声喝问之际,东北方向的警钟大做,他往前,随即占据大个子身躯。
舍去肩头重量,男子灵敏隐藏至周旁暗处,火光照亮一地血水,追兵纷纷煞住脚步,〝怎麽搞的!〞
趁对方为尸首死状震慑,他没再逗留,逃命途中又捡回几位弟兄,直到数人泅水过河,踏上湿地,才远望对岸。营地深处,多处火舌窜天,足以喂饱一座小城半月所需的粮仓付之一炬,原本戒备松散的河岸旁此刻人影幢幢,如雨箭矢不停落向水面。
后方伸来一掌,按至他的肩膀,桃花眼瞪着他,〝阿随呢?和你走散了?〞
〝他不会回来了。〞他大步往树林走去,〝对方很快会找到这里,所有人尽快离开,无论回来多少,都先走。〞
手臂随即被抓住,〝什麽意思!〞
看着大家灰败却又掩不住希冀的眼神,他果断斩去他们妄图想回头救人的念头,〝破膛穿心,当场毙命。〞
白桦林中,诸音静悄,全身结满冰霜的战士们张口,低沉虎吼自他们喉中发出,其中强烈的忿怒和不甘,在他眼中汇集成游丝般的黑气。
他拉起身前一名士兵,抛至最近的马背上,环顾顿失领首的大家,再次命令道,〝走!〞
却见此生挚友仍站在林边,背对众人,他走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已然重整秩序的敌军,〝把活着的人带回去,才是你现在最应该要做的事。〞
对方转向他,倏地揪住他衣襟,恶狠狠道,〝你呢,为什麽没带他回来。〞
〝花旅帅。〞平素与大个子最为交好的黑瘦副队上前想要劝止,被斥回一字滚。
〝王队长,我问你话,回答!〞
眼下多延误一时,便是多一分凶险,他平视男子双眸,以只有两人才能听闻的声音道,〝因为我不愿意。〞
老花脸上杀气立现,他握住老花擒在襟上的手,施以巧劲往旁一拉,老花想也不想便回手隔挡,几招来回,总是技高一筹的他再次紧紧提起他前襟,只是神情已浮现困惑。
〝日后钓不着鱼,莫再赖到我这边来。〞当他说完此话,老花愕然松开手,任由他走回队中,直接下达撤退命令。
这次暗袭,共三路人马,一百五十人去,一百廿人归,以少数伤亡换来敌军粮草重缺,虽出自将军未禀擅行,然功足抵过,又体其丧子,只将惩处一事暂缓,日后再论。又经此一捷,原一直采取拖延之态,不愿多损自身兵马的中军,这回面对北军诸将群起逼咄,再也没有藉口,只能令北军发兵攻城,此后战事势如破竹,不过十日,便剿平兵力最强大的匪首。
二月早晨,天好气清,驻扎地里拔营的锤响此起彼落,男子提着收拾好的行囊步出营帐,才要离去,突然又顿住脚步。帐旁泥地,不知什麽时候生出一株小草,青翠绿叶沐浴在暖日下,抽长茎梗上悬着小巧的花苞。
〝若你还在,大概会摘了带回去,好送给那个你最在乎的人吧。〞男子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低语。
前方不远传来大个子的吆喝,〝刚才没吃饭吗,抬稳丶抬稳!〞
〝不对,你不会,你宁可让它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