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事差不多就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半夜她还得叫醒老六,屠八妹上班前再三叮嘱她别忘了。
“去,你俩去门口玩,别在这里吵着老四她们。”顾拥军把脏衣服装在脸盆里,上面压块搓衣板,一手端着脸盆抵在腰上,一手拎着大脚盆从厨房出来把两个小的赶到门外。
顾拥军刚到自来水管前,猫耳用盆装着他之前穿过的背心也来了。他走来跟她打声招呼后,接了一盆水,蹲在她边上就准备倒洗衣粉,被她紧急制止。
“一件衣服你放那么多水干嘛?水放多了洗衣粉就要得多,这不浪费吗?”顾拥军伸手把他盆中水倒掉一大半,“洗衣粉只要放一点点,浸泡一会揉几把过几遍清水就可以了。”
猫耳再次倒洗衣粉时,她又说,“算了,一件衣服我替你一起洗了吧。”她伸手要去拿他盆里的衣服,他不让,口里连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
寒冬腊月哟盼春风
……
几个女孩在余月红屋档头的坪里跳橡皮筋,竹篱笆前几个男孩蹲在地上在弹玻璃珠子,不远处的大树下有人端着碗还在吃饭。
暮色中的小镇,安宁祥和,仿佛一幅流动的素描画。
“猫耳哥,我听说你不愿进大集体,为什么呀?”顾拥军搓着衣服想起这事,“集体工不比零时工有保障吗?”她说。
“一辈子在小镇上当工人有什么劲?我一个战友过完年去了广州打工,他上月给我来了封信,约我过去。”
“干嘛跑那么远去打工?在外面打工那不也还是个零时工,能有在家好?”
“你不懂,你长这么大只去过县城吧?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多精彩你不出去看一下永远不知道!”
顾拥军说:“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我就不明白你放着家里好好的集体工不干,却偏要跑出去做零时工是为了什么?”
“要是一辈子窝在这个小镇上我死了都不甘心!”猫耳说完问顾拥军,“你就真从没想过离开这小镇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外面再好也不是我家。”顾拥军把搓好的衣服浸在脚盆里,再扯过一件铺在搓衣板上,一边打着肥皂一边顺嘴又问他,“你那么想去为什么一直没去,是担心刘大妈一人在家没人照顾吗?”
“不全是……”猫耳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盆里的背心,迟疑着说,“我有件心事未了,我想等落实……拥军……”
猫耳突然声音异常低柔地唤声“拥军”,她听在耳里惊得心尖上一颤,全身血液似乎瞬间奔涌汇聚到脸上。她忙低了头,用力搓着衣服,装没听见。
耳边似飘过猫耳轻轻的叹息。
顾拥军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瞥他,见他蹲在那满脸落寞,她心下一软。
“猫耳哥……”
“嗯?”
他迅速看过来,暮色中,两眼闪着光。
四目相对,顾拥军脑海里不怎的掠过屠八妹头上的那根白发,她期期艾艾地说:“我,呃……我忘了封煤火……”
顾拥军起身跑了,她跑时那样慌张、那样匆忙,以至差点把搓衣板都碰翻……
这晚顾拥军有生以来头回失眠,因是家中老大,顾拥军长到现在几乎没感受过父母的轻言细语,猫耳那声轻柔的呼喊搅得她心海久久不能平静。
猫耳大顾拥军五岁,学名叫陈伟平,刘大妈领猫耳回来时他已三岁多,刘大妈说是老家乡下一亲戚的孩子,养不活才送给她做养子,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在顾拥军的记忆中猫耳很少有在家的时候,两人门挨门住着但绝不是青梅竹马,小时候她常看见猫耳放学回来屋都不进,推开门把书包往地上一丢就跑了。那时候的猫耳总爱跟在村里一些大小孩屁股后头跑,刘大妈常在天将黑不黑时拿根细竹条满村满河堤的找他。再后来猫耳迷上二胡,迷得废寝忘食,成天猫在合作二村一孤寡老人家里缠着人家教他拉二胡。刘大妈什么都依着猫耳,唯独不让他学二胡,为着他跟那老头学拉二胡还狠揍过他一顿。但是没用,猫耳认定的事非做不可,刘大妈说他晚上睡觉发梦话都在喊着要学二胡,后来刘大妈就只得妥协。据说教猫耳拉二胡的老头过去是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