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后,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一截袖管空空荡荡,风过处扬起发梢,隐约可见半边脸上狰狞的疤痕。
“他杀不了,我杀得了。”白发老人开口道,嗓子像是在砂石上磨过一般,喑哑难听。
杜宇双目圆睁,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看那个白发老人一眼,瞬间的愣怔后,他竟就地纵身跃起,一句话都美来不及说,就跳进了湖水里,身形快得几不能见。
于清弦紧跟着奔了过去。
花满渚紧张得整个心都要飞出来了。
任平生拿剑的手微颤,他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那个白发老者。那人左手拎着的剑尖还在滴血,整个人看起来冷漠而诡谲。任平生不敢置信,一声“师父”堵在嗓子眼儿里还没喊出来,那人已经一剑朝他刺来。
任平生心中一惊,但距离太近已经来不及躲,正准备生受了这一剑,那人手腕一抖,剑锋微侧,却是朝任平生身后的花满渚而去。
“小渚!”任平生下意识转身就去挡这一剑,那人虽是左手使剑并不十分灵便,可力道之大也震得任平生虎口隐隐作痛。
他一手持剑,一手张开,以保护的姿态将花满渚与白发老者隔了开来。
“让开。”那老者狠狠地说。
“师父!”任平生终于喊了出来,“师父!你还活着!”
“让开,我要清理门户。”那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又抬起了剑,越过任平生盯着花满渚。
任平生回头看了花满渚一眼,满心不解。这人虽然面目全非,还断了右臂,可身形手法,还有依稀可辨认的眉目,确是莫可量无疑。
“师父,”任平生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这是小渚啊。”
“滚开!”那人不再多话,提着剑直直上前,眼神凶狠得吓人。
任平生心神大震,虽然一头雾水,却不能就这么看着他师父杀了花满渚。
“小渚快走!”任平生来不及问清楚怎么回事,只能一边拼命挡着那人一边让花满渚离开。花满渚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他只能挡他师父一时,再拖下去,花满渚必有差池。
“师哥,我……”花满渚却还有些犹豫。
“快走!”任平生喝断了花满渚,他不敢下狠手,眼见着已经越来越吃力。
花满渚一咬牙,深深看了任平生一眼,转身往外掠去。
任平生松了一口气,那白发老者还要追,任平生竟不要命地往剑上一撞,白发老人眼神一颤,硬生生停手,剑尖擦着任平生发迹而过。
花满渚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任平生当年逼着他练出来的轻功。眼下这一耽搁,他人影已经走远不见了。
这生生收住的一剑,更让任平生对这人的身份再没有一丝半点的怀疑。他眼眶发红,扑通一声跪下,嘶哑着喊了一声:“师父!”
☆、第二十七章:残缺悲欢莫可量
第二十七章残缺悲欢莫可量
任平生紧跟在莫可量几步之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这是他师父,一定是他师父,虽然他不知道师父怎么变成了这般摸样,为何对花满渚满是仇恨。
在任平生跪下拦住他的时候,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最终拂袖而去。任平生一步不错地跟着,不知道走了多远,莫可量才终于在扬州郊外一处破屋停下来。
屋子应是颓败了许久,檐上几无完瓦,枯草萧萧,没有半分人气,只有墙角垒起来的一堆草甸明,看得出来是有人睡过的。
任平生喉头发紧。当初的莫可量,轻飘飘一身长衫,对月吟诗,竹下舞剑,活得比师娘还要讲究,如今却团在这草甸上不知过了多少日夜。
莫可量似是怒气渐消,并没有喝止任平生跟着他进了屋中。他极为自然地拂开草甸上一片枯叶,端端正正坐在上面,冷眼看着任平生几次张嘴说不出话来。
半晌,莫可量轻叹一声,“行了,支支吾吾做什么。”
任平生低下头,跪在他身前。莫可量伸出手,悬在任平生头上良久,可惜,以前习以为常的摸摸头的动作,如今却别扭极了。
“平生啊。”莫可量长叹一声,“罢了,起来吧。”
这一声“平生”,让任平生身子一僵,差点儿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