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红泪》〈章二七?长夜阑珊〉#5(第1/2页)
《卷三?红泪》〈章二七?长夜阑珊〉#5
千家灯灭,万籁俱寂。
黎久歌扶着向云烟,走在幽黑的归路之上,从遇仙楼走回黎府的路,他行过无数回,却觉得今日的路程,格外漫长。
心里有一角,隐隐作疼。
好似那张温顺之中有着倔强的脸庞,依稀相识,可这抹熟悉感,却迢遥得好似来自于千百年前,一个他压根记忆不起的当初。他知道,这或许是错觉,又或许不过是梦里恰巧有过的相似情境。
星光明灭,在地上映出他们两人依偎的黑影。黎久歌不敢转过头望着她的脸,怕看见她的泪,只好望着向云烟那抹清瘦的影子,一路无言。
他因少接触女人,故不懂女人的心思。可他还是知道,女人流泪,多是心伤──而他,见不得她心伤。
他虽抗拒女人、虽是抗拒情爱,可自己的转变,他还是看得清的。
向云烟不过是一名偶然见得的女子,在他的记忆之中,理应如她的名一般,如云烟过眼、船过水无痕地淡出,就如同他对每个女人记忆的淡薄一样,可许是阴错阳差、许是缘分使然,偏生让这个名字,让他一次次听见、一次次深刻了印象。等到回过神来,他已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想起、唤出。
而自从她在黎府不意闯入了他与黎季尧的交谈、听见了自己身世那刻起,或许在自己心中,她就注定要与别的女子不同。他抗拒任何人与自己靠得太近,一旦靠得近了,便要让他意识、警戒。
可向云烟却是个无视自己的抗拒,直直往他心里走来的人,看见了自己的孤寂、看见了自己的空虚、也看见了自己的脆弱。可他偏生要强,不愿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所以他怨她、恨她,甚至处处伤害她。看见她也同样狼狈,自己才觉得平衡一些。
他平时憎恶女人、厌弃女人,不过嗤之以鼻,然后无视、遗忘。可向云烟,却让他一面憎厌着、一面记忆着。等到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乎她到了、见到她与另一个男人幸福笑着,竟觉得愤怒的地步。
当初,虽是与向云烟置气,方与张溶溶亲近,可他也曾经认真想过,或许该抛开对女人的偏见,尝试一回,所以张溶溶邀他赏灯,他去了;邀他往张允恆的生辰私宴,他也去了,可却只是让自己更厌烦这样的言不由衷。
也是在此时,他深深察觉了,张溶溶与向云烟的不同,或许该说,向云烟与其他所有女子的不同。置气也好、报复也罢,他终究无法不看清,那些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让向云烟所牵动。
就连决定离开汴梁、决定留下,或许都是。
夜风吹来,黎久歌却在风中,沉沉叹了口气,洩出满身狼狈与凄凉。直至黎府外墙一盏微弱的灯火,映现在他眼前。他穿过那道还未被人落锁的苑边侧门,穿过苑里夜中更多了几分幽暗的小径。
他扶着向云烟,不让她向来时般绊了脚。
直到回到那满屋张出了一片红綵的屋轩,步入外厅,拾翠与挽红迎了上来,欲替向云烟更衣。
「姑爷,拾翠有一事……」看着向云烟一脸卷乏,拾翠却欲言又止了。
「她累了,有什幺事,明日再说吧。」黎久歌只是淡淡应道。看着拾翠搀着向云烟入房更衣,挽红则捧来了一盆水,让自己洗洗脸,他只随意淗了把水沾在脸上,便要挽红去服侍向云烟了。
待两人事毕退去,他走入内室时,见向云烟一身就寝的单衣,脸上早是折腾一整日来的疲惫,却只是楞楞伫立在床边。
「怎幺不睡?」他轻声问。
向云烟望着他步入的身影,嚅了嚅那褪去胭脂的薄唇,嚅出倦累深深的虚弱嗓音,「你若……不想跟我同寝……」
「……没事,妳睡吧。」黎久歌瞥了床榻一眼,淡漠说着,自己一面走到床边的衣架前,欲更下外袍,一双纤细的手却探到了他衣襟上,替他褪下那一身深沉幽黑的皂袍,挂上衣架。好似也褪去他一身惯有的警戒──至少在这个女子面前。
「明日……」她颤巍巍地开口,想提醒他。
「归宁,我知道。」淡声淡嗓地应道,「既是如此,妳快睡吧。」
默然点了点头,向云烟爬上床榻内侧,面着内墙,拉来了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