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恶狠狠的威胁说:“你再不磕头赔罪,我告诉王大队长,叫他整死你,即使整不死你,也得叫你全家脱层皮。”
胖豆他娘说的王大队长,不是旁人,正是王胜利他爹,这时已升任庄里的大队长,但还是兼的五队的生产队长。
“好哇”。庞大爷不知啥时已站在自家屋门外,他斜看胖豆他娘一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好,你叫我们家脱层皮是吧?那我也豁出去,叫你脸上退层皮。”说完,他摘下斜背在身上的马扎,实实在在的往地上一礅,然后四平八稳的坐上去。那模样,不怒自威。
原来,去年秋天收棒子的时候,他不是晚上去看场吗?下午女人们都上场扒棒子,天黑就都回去做饭,社员们走了,可生产队长不能走哇,看场的没来,场里这么些棒子,没人能行吗?这场离庄子有半里路,通常都是看场的来了,生产队长嘱咐他一番,然后再回家吃饭。也巧,这天庞大爷看场比平时来的早了半个钟头,当时明月刚上树梢,一股轻雾弥漫在社常耗周,庞大爷刚走到看场的那三间屋窗外不远处,听到屋里有不寻常的声音传出。是王队长和他胖豆他娘在屋里互相帮助。怕给队长搅了好事,庞大爷知趣的轻手轻脚离开原地,径直走到对面的场地边上,摘下马扎坐定之后,这才有意无意的轻轻咳嗽一声。本来他就有痨病,咳嗽对他来说也是很平常的事。平日里看场,庞大爷也是借这咳嗽声传递信息,告诉那些前来偷粮的人,我在这儿坐着呐,你们最好别来偷,逮住了你和我面子上都不好看。
过了半袋烟的功夫,一个女人从场院屋里首先出来,借着社场边上的杨树影子做掩护,一边疾步往里走,还一边用手拢头发整理衣服,那身段,那步态,庞大爷很清楚那是胖豆他娘。胖豆他娘也远远看见庞大爷坐在场地边上,她只是装作没看见。以后她也不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庞大爷低着头,两手轻轻拍着膝盖。这功夫王队长走到他的眼前,问他来了多长时间,看见了些什么东西没有?
庞大爷轻声回答:“我刚来一会,马扎还没坐热乎呢,场上一切正常,没啥异常情况,一经发现,我立刻向你汇报。”
王队长点点头,临走扔下一句话:“看好自己的嘴比看好棒子更重要,诬陷好人可是要坐牢的。”庞大爷自然明白这话的份量。从此他嘴巴紧闭,连自己的老婆也没告诉,生怕女人们嘴捂不严实,出去乱说,惹火上身。
今天胖豆他娘不依不饶,庞大爷只得从侧面先提醒她一下:“我说胖豆他娘,你家胖豆是金蛋子银珠子,天下难寻的好孩子,我家庞大庞二都是野孩,平素里缺少教养,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至于王大队长嘛,他呢,工作忙。每年秋天收棒子,他都亲自上阵,咱队里那三间看场屋子,可是块宝地。”
胖豆他娘一听,这话中有话呀。她不再叫骂,不再逞强,赶紧收兵走人。她怕哇。那事要是捅出去,自家的五个女儿还嫁不嫁人?自己的男人回来能饶了自己?她越想越怕,进屋把胖豆拉起坐在炕沿上,脱下自己身上外边穿的褂子披在儿子身上,背起来,迈着快步,一溜小跑奔回家中。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 东拐子日记 p:///1/119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