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淋浴柜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但是从来也没有走得太近去看。
“我现在到了它的跟前,伸手打开玻璃门,把头伸了进去。
“里面的宽敞足可以供两个人同时淋浴。
“我还想试一试水龙头里有没有水,刚一拧开便从头顶上的喷头哗地喷出了一柱水,差一点喷到我的身上。
“急忙关住水龙头,抽身退出。把玻璃门也关上了,在外面还有些心驰神往地看着里面,似乎要再多看一会就能看出更难以想象的内容来。
“慢慢地转身,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离开那个淋浴房,心里还在想:为什么我们的洗澡间不能做成这个样子?
“我对浴缸忽然就失去了兴趣,以前觉得它有多么好多么舒服多么浪漫,可是跟这个淋浴房一比它似乎太老旧,保守得可笑。
“总之,它勾不起我的任何联想,不像眼前的这个亮晶晶的浴柜,多少年过去了,你似乎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感到那股热气,还有热气中晃动着的人影。
“这时,面对着的又是它,那个梳妆台。
“它的作用似乎不是‘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而是有着某种更微妙的意思。就好像你跟着一个男人去喝咖啡时,喝到嘴里的很可能不仅仅是咖啡,跟他一起去看话剧时,看的也一定不是《茶馆》那么简单的剧情一样。
“当年它在这里,客人们用它,也许根本没有用过它,而它依然冷冰冰地横在镜子下面,似乎有话要说,而且要对一个后来的人说。
“这个后来的人会是我吗?
“我不由得上前去抚摸一下台面。想起了那支口红。刚才,我把它放在了台子的左边,差一点滚落到地上的。
“这时,再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它时,它却不在。
“怎么回事?我再低头去看时,不由得惊呆在那里。
“不知何时,口红跑到了镜框上。
“在此要解释一下,这个梳妆台和镜子是连成一体的,在它们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镜台,有五寸宽,三尺长,平时在梳妆时是可以用来放一些怕滚滑的化妆品,还可以把梳子放在那上头。
“本来,在我刚才进来看时,那上面是光光的,什么也没有,连一丝灰粒都见不着。
“现在,那支口红就放在上面。
“我的心里猛地一颤,刹那间,后背上又一阵发冷,进门之前的那种阴森恐怖之感再一次回来,而且把我紧紧地给抱住,让我呼吸困难,行动维艰。
“我看着那长条小台上的口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它,是怎么上去的?
“我再也站不住了,双腿软得像是面条,不得不双手撑住梳妆台的台面。低头看着那支口红,发现那半截红已从黑管中伸出一些,而且有些抹斜,跟刚才看的又不一样。
“像是有人把它拿起,用了一些,然后又悄悄地放在了那长条台上似的。
“我不敢再看它了,抬起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没有出完,又更长地倒吸了一口气。
“因为,我这时才发现,就在眼前的这面心形镜子上,出现了几个血红的字。
“刚才那镜子还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的。现在,这几个歪歪扭扭的、用口红写成的字,却像是在对着我狞笑:
“‘小心……尔命!’”
说到这里时,她停了下来。
牛得力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嘴里机械地重复:“小心……尔命?”
“对。”
“意思是,小心你的命?”
温馨点了点头。
屋子里好一阵寂静。只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钟表的嘀哒声。
“那,我能不能上去看看?”牛得力说,“看看那间屋?”
温馨的脸色微变,显然,她心里的悚惧还在。但是,很快她就站了起来,说:“跟我来吧。”
她领着牛得力上了楼,进了那间屋子。
那里果然如她所言,一片白色,一片雅静。
他们看到了那个梳妆台,温馨不敢再上前。
牛得力慢慢地走了过去。
那面镜子光光洁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