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鹄惊喜不已,心道:“他莫非想要对我诉说对豫州儿之不满?”给程嘉鼓劲,说道,“我与君已订交为友,对友人难道还要不可言之事么?君有何事,但请言之。”
“邺,魏郡治也。居不易也,居不易也。”
李鹄呆了呆,本以为程嘉是要诉说对荀贞之不满,却没想到他是要哭穷。
不过细细一想,程嘉与他相交未久,就算对荀贞再有不满,这个时候也不会对他说的,倒是哭穷颇合程嘉的为人品性。
李鹄是郡丞,又是赵然的走狗,钱财不缺,颇是富豪,面对他的锦衣宝剑、香车豪奴,程嘉“自惭形秽”,有点眼红,以他好财货的性格而言之,实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鹄心道:“不怕你不哭穷,就怕你不要钱。”笑道,“原来是为了此事!这有何难。”
“君非我,不知我之难也。我现在郡中无有吏职,府君虽轻财重士,常赐财货於我,可只每月的房租、门客奴婢之衣食、养车马就要不少钱,我好交游,每月酒钱又不少,这还没算上我的衣、食诸物之用,也没算上我养小妻和歌舞伎之用,来魏郡几个月,总入不敷出。”
“我稍有积蓄,君如不嫌,我可借君,……十万钱够用么?”
程嘉眼前一亮,但很快就收起了贪婪之色,大摇其头,说道:“不可,不可。得君美人之赠,我已受之有愧,又怎能再借君钱财?”
李鹄故作不乐,说道:“友有通财之义,君何必辞?”
程嘉犹豫不答。
李鹄心道:“此必是因才受我美人之赠,怕若再得了我的钱财,我会借机提出什么要求。他与我今日方才‘订交’,有此顾虑亦属正常。”诚恳地说道,“君乃冀之高士,我本不该以钱财污君清名,然而,虽说君子固穷,高士如君者,今既居邺,如穷於深巷,却是长吏之失职了。我虽与府君有隙,然亦不愿府君落此恶名,便不为自身计,为府君计,君亦当收下此钱。”
程嘉被说动了,感动地说道:“能得君为友,嘉三生有幸。”刚才是“嘉之幸也”,这会儿升格到“三生有幸”了,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府君斥君,而君犹为府君着想,来日我当在府君面前为君美言。”
两人“言语投契”,不觉夜色到来。
李鹄提出告辞,程嘉坚持留他用饭。
饭席上,程嘉列歌舞於堂下,又命早先拒绝李鹄入门的那个门客舞剑助兴,又把小妻召出,命给李鹄敬酒。李鹄观程嘉这个小妻,丰腴浑实,正是程嘉自陈之喜欢的类型,难得的是相貌亦出众,美艳非常,难怪程嘉把她从赵郡带来到魏郡,但有着这样美艳的小妻侍寝,程嘉却还想着再纳一个小妻,的确是够“寡人有疾”的。
李鹄暗里腹诽了两句,对收买程嘉更有信心了。
贪财、好色、被辛瑷和高素数次折辱,没有比他更合适收买的人了。
饮酒至夜半,李鹄醉醺醺地辞别离去。
程嘉尽“友人”的责任,殷勤地提醒他:已过宵禁,最好是留宿一晚,待明日再走。李鹄却不肯听,他是郡丞,又有赵家做后台,邺县县寺怎敢以违宵禁治罪於他。
程嘉也不再劝,送他出了里门,回到后宅寝室,借着酒意随手抄起几上的一个玉瓶,举过了头,想扔,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想起了这个玉瓶的价值,忙又小心地放回原处,退了两步,远离这个玉瓶,以免碰到它,改从旁边的案上拿起砚台,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他的小妻正在卸妆,吓了一跳,忙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发起了脾气?”
“赵然、李鹄辱我甚也!”
“妾见李丞在席上对君甚是敬重,君与他言谈甚欢,何来受辱?”
“吾身短貌丑,所以得立於赵、魏间、为人所重者,无它,守信诺也!一诺之许於匹夫,吾尚死而无悔,况乎君侯乃吾主乎?赵家以势买我,辱我过甚!”
他的小妻没见过他这么愤怒,忙请他息怒,带点担忧地说道:“赵家是州郡势族,妾在深宅也闻其权势,他既使李鹄来买君,君如不从,怕会引其怒,君想好怎么办了么?”
“吾只闻臣死君事,未闻烈士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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