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掾是只有边州才有的州职,其职责与内地郡的兵曹掾差不多,责在守卫州土。董卓本身善骑射,又有健侠名,今又掌兵,遂为羌胡所畏。在州兵马掾的任上他干得不错,先帝末年,遂以”六郡良家子”的身份被征为羽林郎。”六郡良家子”,六郡指的是:凉州天水、陇西、安定、北地与并州的上、西河六郡,这几个郡都在边地,迫近戎狄,修习战备,民风尚武,百姓谙熟骑射,因自汉兴以来,朝廷常从这几个郡的良家子里选佼佼者为羽林、期门,充当皇帝的卫士。
如果说内地郡是以经书选士,那么在这几个边郡就是以材力选士了。两汉几百年,成千上万的六郡子弟就是通过这个途径步入仕途,建功立业的,其中名将多出,如董卓的同郡人、前汉的赵充国,又如前汉的甘延寿。这也是为何说:”关西出将”。
继而,凉州汉阳的羌人叛变,朝廷令凉州三明之一的中郎将张奂统兵击讨。张奂是凉州人,听说过董卓的才武和他在羌人里的威望,遂举荐他为军司马,从军击叛羌,破之,董卓因功被拜郎中。一为郎官,身价大不同,从此走上了升迁的快车道,稍迁西域戊己校尉,犯了错被免职,再又被征召,为并州刺史,继为河东太守,前不久被拜为东中郎将、持节,代卢植讨击张角。
董卓不但有才武,有健侠名,而且他这个人会笼络部众,能得将士效死,比如在他跟着张奂大破汉阳叛羌后,朝廷赏了他九千匹缣,他说:“指挥之功是自己的,但作战靠的是将士浴血。”因而把这九千匹缣悉数分给了吏士,自己一点儿没留。
荀贞前世即知董卓之名,但对董卓出仕的经历不太熟悉,在来广宗的路上细细询问过别人,这会儿一边想着董卓出仕以来的经历,一边心道:“时势造英雄。如果没有黄巾之乱,如果没有日后的天下乱局,这董卓恐怕也最多是在边郡做个太守,又或者当个度辽将军之类的杂号将军。”
董卓从出仕到现在,其人生轨迹有两个重要的转折:一个是被征为羽林郎,去了洛阳,一个是回到凉州、以军司马的职务协助张奂平定叛羌。如果没有前者,他的名声将会限於边郡,就算被张奂举荐估计也当不了军司马,如果没有后者,如果他一直在洛阳或者去了其它州郡,离开凉州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以当下各地州郡各成一个地域集团的背景,他恐怕也难以发展自家的军事力量。可以说,他现在麾下得用之人,大多是在他为凉州兵马掾和讨击汉阳叛羌时招揽到的。
荀贞把视线投注到董卓的身后,这个时候,恰好董卓与皇甫嵩叙谈完毕,董卓把随从他来的诸将召来,一一给皇甫嵩介绍。大多数的名字荀贞皆在前世听过。
“此吾婿牛辅,此吾州豪杰胡轸,此亦吾州豪杰杨定,此北地李傕,此张掖郭汜,此安定樊稠、此武威张济,此武威段煨,此北地李蒙、此北地王方,此辽东徐荣。”等等等等,一干董卓麾下的将校里只有徐荣不是凉州人。介绍完自家麾下,董卓又介绍余下的人,“此校尉邹靖……。”
这时下午,远处河水粼粼,清凉的水气稍微减轻了熏热的天气。
闻得“邹靖”之名,荀贞精神一振,急把目光从李傕、郭汜的身上收回,转目观之,见邹靖年三十余,其貌不扬,在他身后立了两个从者。荀贞在邹靖身上略看了一看,目光即直奔这两个从者的耳朵和手臂上去,见其中一人猿臂大耳,心中一动,再又往此人脸上看去,见此人年岁甚轻,至多二十四五,身高七尺五六,与自己相似。荀贞心道:“这人莫非就是?”
似是感到了荀贞灼灼的目光,这人抬头举目,正与荀贞对视。
荀贞冲他微微一笑,这人莫名其妙,但见荀贞黑绶铜印,知至少是个六百石之吏,而他只是个白身,不敢怠慢,忙恭谨地略微弯腰,回了一笑。傅燮就在荀贞身边,注意到了荀贞的古怪,低声问道:“司马与此人有旧?”荀贞答道:“不是。”傅燮越发奇怪,因说道:“那为何冲他微笑?”荀贞答道:“此人长臂大耳,相貌异於常人,想来必是豪杰一流,因我笑之。”
傅燮瞧了瞧这人的胳臂和耳朵,颔首说道:“确乎与常人不同。”心里有句话没有说出来,“生有异象的人多了,这人虽与常人不同,但观之却是白身,立於邹靖身后,仿佛亲兵侍卫,也不见得就是豪杰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