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本分
陈默然把眼前的酒碗倒满,恭恭敬敬递给白狼,白狼端起来一饮而尽,抬手擦了把嘴说道:“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喝过酒了,这些年我像个罪人一样抬不起头来,压抑得都要崩溃了。但是我知足,比起那些死难的弟兄们,至少我还活着,”
陈默然低头抽口烟漠漠问道:“大哥,为什么他们把你打成右派,右派是什么?”
白狼苦苦一笑,说道:“所谓左派右派之分是个历史的产物,分别代表不同的阶级利益,而这个资产阶级革命中所诞生的名词,又被马克思主义做了进一步的引申,所以要讲清左派右派这个问题,还和你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有关。对于无产阶级来说,主张资本主义,极力为资本主义社会辩护的,就是右派。所谓左派就是代表历史前进方向的人群,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或无产阶级的立场。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其中还分什么真左派假左派,真右派假右派什么的,真绕嘴。毕竟生来就不是搞政治的料。”
“被打成右派以后,我感到一种彻底的轻松。多年来一直过着一种谨小慎微的生活,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现在想明白了,如果是有条件的生存,譬如失去尊严和良知,那么我宁可不要生存,而去选择毁灭。”
“那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默然再一次问道。
“呵呵”白狼苦笑一声说:“打成右派以后,我们这些人就被拉进了一所劳改农场,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写思想汇报,一写就是二十多张纸,把自己骂得连王八蛋都不如,开起批判会来一个比一个积极。到后来,那些玩笔杆子的就不写了,因为饥饿来了,59年的秋天,素兰的父亲陆老爷子也被打成了右派,跟我关在了一起,我们每天忍受着寒冷和饥饿整日劳碌在悬崖峭壁上,大家工作那么累,又没有吃的,饿死了不少人,不久以后陆老就摔到了悬崖下面,被人救上来以后已经摔得血肉模糊,临死前把素兰托付给了我。后来,更大的饥荒像一群群饿狼一样向看守所袭来,我们试过二四四(早二两、午四两、晚四两),又试过四三三(早四两,中午和晚上各三两)、一五四(早一两,午半斤,晚四两)、三三四(早三两,午三两,晚四两)……还试过早上不吃饭,中午和晚上各吃半斤。经过反复比较,最后还是采用了三四三的吃法。有人说喝稀的比吃干的管饱,我曾试过早饭喝三两粥。当时是觉得挺饱,可尿几泡尿后,依旧饿。”
陈默然早已听得泪流满面,抬手擦了把眼泪,问道:“大哥,当年你投笔从戎,投身一场革命,几十年的征杀,落得如此结局,你后悔吗?”
白狼却摇了摇头说:“不后悔,我尽了一个中国人的本分,当时民族危亡,强敌压境,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都不可能置身于事外。在侵略者面前,我们没给中**人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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