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财乃身外之物,施主心诚,那就是够了;心不诚,怎样都不会够。”致宁慢条斯理地说着,手上却毫不犹豫地将新来的一千两扯进了袖子里,妥妥帖帖收好。
薛氏:……
不就是个贪财又贪名的老秃驴么,既要坑香客们的财物,却还冠冕堂皇地做出一副大义的模样,什么钱财乃身外之物啊呸!
好,好,她认栽!反正她也不缺钱,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啊!
在薛氏眼中,这致宁已经成了个披着袈裟视财如命的大尾巴狼。而越是这样的人,薛氏反倒越放心,天底下没有比贪财的人更容易对付的了,也没有比贪财的人更值得信任了。
什么心诚,那都是虚的。大家谈的是买卖,做买卖的人最可靠,因为她明码标价,因为她拿钱办事。
如此,薛氏心里虽恨,倒也轻松不少。
“实不相瞒,我们来明觉寺,是想求佛祖一件事的……”薛氏领着刘氏坐下来了,低头絮絮地说道,并将昨日抽中的签文呈上了。
她所求之事并不寻常——甚至说,并不是一件能见光的事情。
若不是这致宁开诚公布地和她做生意,她也不敢大喇喇地将这事儿说出来。
致宁捏住了签文。
她尚且没有去看签文上的内容,只看见签子底下镌刻的石榴花,眼底便闪过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
明觉寺里求签,求的事情不同,摇的签筒就不一样。签子底下刻石榴花的,是求子的意思。
果然被那位安定侯夫人猜对了!
“夫人既是为求子而来……”致宁轻笑一声:“贫尼猜测,晋国公府中已经请封了世子,断不会是国公爷想要求子的。而贫尼看这位年轻夫人面如冠玉、中堂明朗,既是富贵之兆、却又有郁结之气,想来求子之人并非晋国公夫人,而是这位年轻夫人。”
被点了名的刘氏连忙上前一步,薛氏也微微惊愕,道:“致宁师父果然厉害,凭面相就能看出是我家儿媳妇要求子的!还未曾给师父引见,这是我家长媳,如今府里的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致宁双手合十对刘氏行礼,刘氏连忙还礼。
“贫尼先看世子夫人中堂,知道您是大富大贵之人;再看夫人眉眼,知道您最近遇上了难事;再看夫人口舌,知道您在子嗣上求而不得。最后,贫尼看您手指纤细红润、气息平稳强健,并没有内里失调的症状……因此,贫尼揣测,世子夫人没有生育的障碍,真正要求子的也不是世子夫人吧”
这话一出,薛氏和刘氏两人才真正白了脸色,满眼震惊。
“致宁师父当真是慧眼如炬啊!”薛氏失声道:“您能通过身体发肤就看出我家儿媳妇的身子无碍,那您……是连医理都懂得的了”
致宁笑着点头道:“我出家二十年,进明觉寺后跟随主持研修医术,也有五六年了。”
薛氏眼睛里的轻视和不屑终于彻底收起来了。
“师父德高望重,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她恳求道。若说先前她完全是奔着弘安师父的名头而来,此时此刻,倒也相信眼前这位致宁师父是有真本事的了。弘安师父名扬天下,是可遇不可求的人,自己未必能得到人家的垂青;若是实在不成,不如试一试这位致宁师父。
“贵府真正要求子的,是世子爷。”致宁不再兜圈子了,一语道出真相:“这也是贵府的麻烦所在。若是世子夫人不能生育,世子爷还可以纳妾;可若是世子爷的身子出了问题,就难解决了。世子爷贵为府中家业的继承人,若是没有后代,实在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二位夫人亲自来到明觉寺,撒下几千两的香火钱,想必是求助无门,孤注一掷了。贫尼没有猜错吧”
薛氏这会儿只剩点头了,对致宁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要不是出了这样的麻烦,她也不至于几千几千的银子往外撒!
“世人皆苦,纵然如您这般高门贵胄,也有不得已的麻烦,贫尼都明白。”致宁师父说着面露慈悲:“今日二位夫人并没有带世子爷前来,应该是出于事情本身难以启齿、不愿意让世子爷丢了脸面的缘故。贫尼也能猜到,这件事情的起因怕是见不得光的。”
薛氏听着面上既羞愧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