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炎暑已消,穆云舒端着花露不吃,微微歪着头,看得穆宗全身不自在。
“苏家本是侯府,我们哪里得罪得起。”
“爹这话,我怎么承受得起。”穆云舒再怎么不在乎,这次也忍不住心痛得厉害。
“康嘉侯夫人说你受了委屈,可她记着这个人情,人还是里子更重要。苏二娘的事,她都认错了,正是苏二娘听闻你对苏文楼出口不逊,才想给你个下马威,也是爱护弟弟——你也不过十一二岁,又是乡下长大的,口无遮拦也算不得什么,你去苏家……”也有些说不下去。
“我何时对苏文楼出言不逊过”穆云舒觉得手上冰露的寒气,顺着手一直爬啊爬,都爬到心底去了。半年来,自己也乖巧听话,不抱怨,与娘撒娇,给爹做扇套。兄长是嫡长子,该重视,姐姐是长女又是在奶奶身边长大,该受宠,弟弟最小,该心疼。一家人也曾笑盈盈的踏青,也有父母监督功课,也有姊妹调笑,比一个人在乡下好……
穆宗心里难过,他原是说一不二的家长,哪容得女儿对自己质疑只是此事,自己也觉得太不厚道,打个手势,艰难的说:“云姐儿,是你姐姐的错。可是,这事情若不抹平,你大哥……”
“那就让姐姐去认错啊”穆云舒泪水忍不住流下来,“为什么要我去她把嫡亲妹子往死里踩,还要我去给她抹平,让她可以舒舒服服的嫁给白五郎,我被她陷害还要去自污给她铺路爹,我是你女儿吗为什么做坏事的可以逍遥自在,为什么要我受这么多委屈你看我,你看我啊,爹!”
穆宗咬着牙转过头去,“这不是绣姐儿认账就过去得去的事。你大哥哥就要下场考试了,唐大家也许要收弟子,家里名声不能出岔子。苏家……云姐儿,爹给你取名云舒,就是要你心胸开阔。”
“若是我和姐姐对调,她开阔得起来么”穆云舒哭得气哽声咽,因为要送走女儿,心存内疚取个名字,就是为了十年后这么用的
穆宗怒道:“说一句你顶一句,你学的规矩呢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就这么和爹说话给我跪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忍你几次,你还三番五次的顶嘴,没个收敛。”停了一停,又叹口气,“苏家,我们得罪不起……要不是你先招惹苏二娘,又那有这些事,你虽然委屈,可也不是一点儿错没有啊。白家又是苏家的姻亲。”
穆宗苦涩的捂住额头,母亲咄咄逼人,女儿哭得肝肠寸断,儿子的名声,自己和妻子的名声……好不容易和白家拉上关系,如果闹出穆绣绫陷害妹子的事,白家怎么看穆绣绫的路死了,穆家名声又坏了,穆云舒年纪又小,还能拉上什么关系。老人说得对,只有穆云舒认下来,穆绣绫依然嫁入白家,穆云舒又有苏家人情在,才是最有利的,她还小,过几年谁还记得这事,厚厚准备一份嫁妆,比什么都实惠。“我是你爹,不会害你的,苏家钟鸣鼎食,侯夫人的人情,你想想多大……”
“爹!”穆徽大踏步进来,额头都是汗。
“你怎么回来了”穆宗愕然道。
“爹!”穆徽着急道:“我才从学里回来,我听奶奶说……”穆徽看了妹妹一眼,叹气道:“爹,这事,是奶奶和大妹妹错了。”
穆宗叹道:“我何尝不知道是绣姐儿错了,只是,徽哥儿,你先出去,我还有话要对云姐儿讲。”
穆徽上前两步,跪着给穆宗磕了个头:“儿子要说的话,爹听了怕会生气。只是儿子也大了,这事涉及我两个妹妹,请爹还是听我一言。”
“大妹妹陷害别人,首先就是心思不正。还是自己的嫡亲妹子,那是祸乱家族。做错事而无处罚,岂不让她更加肆无忌惮,爹,大妹妹明知苏家女儿愚蠢,却还与之谋划,何尝不是因为奶奶偏爱,次次包庇,她才会如此狂妄。”穆徽缓缓道:“我若同样对大妹,对衡弟,怎么办”
“怎么会!那是你的弟弟妹妹啊,你自幼熟读圣贤书,你不可以这么想。”穆宗皱眉道。
“大妹妹也读过不少书啊。“穆宗轻声道,“若我做错了,爹也会包庇你的长子,是不是。”
穆宗一耳光打在穆徽脸上,气得胸口起伏,“混账,你怎么敢这么想--绣姐儿是还小,又是女子见识短,你是兄长啊。”穆宗觉得一阵尴尬,一阵难受,“你以为你读了几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