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归得家来,除了不给奶奶请安,一切便按着穆绣绫过。给父母请安,与姊妹说笑,日子虽还有些小小不适应,但也十分满足。
过了几日,穆云舒一大早便被唤到修德斋。
穆宗坐在桌前,似乎有些难为情,“今日我休沐,你来京城晚些,还没逛过。我既带绣姐儿逛过天街,今日——你既然不用请安,便随为父出门吧。”
穆云舒大喜,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漾开,脆生生的答了句“哎。”
京城繁华,自是外地比不得。慈县也算南方一个小型交界市场,穆云舒常去县城玩乐,也算见过些许世面。但在京城一看,那真是天悬地远的区别。穆云舒这才显现出小孩心性,总算还记得规规矩矩坐好,可挂着的帘子就一直没放下,一双眼睛不错眼的往外面看去。
文人有记载:
“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
天下承平二三十年,边疆偶尔鞑靼偶尔闹一下——闹一次被建平帝打哭一次,早就四分五裂成许多部落,龟缩着请求上国互市。而今除了白发老人,还有谁记得那段战戈四起的年代。天下一统,赋税轻巧,藏富于民。几丈宽的马路,两边都是精致阁楼,层层而上,最高的足足有四层,门面广阔,雄壮高昂。店面上彩旗飞扬,小二穿着整齐,站在店前笑容可掬的招呼。更高贵些的店面则矜持得多,安安静静的一尘不染的门口,掌柜的微笑着在店里等熟客上门。街上人流如织,个个富足悠闲,悠然缓步而行,却也川流不息。
什么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笔墨纸砚、香料木雕、名茶美酒、胭脂水粉、南洋奇珍、大食异宝……乃至孩童玩具、医药门诊、修面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直看得穆云舒目眩神迷,心跳都快了几分。
一时拉着穆宗的衣裳问不认得的字,一时好奇的看京中三四层高的楼房,问怎么修起来的。穆宗不擅言辞,只是简单回两句,但穆云舒还是满心欢喜。走得一阵,穆宗突然问:“听闻,你回京路上遇到皇太孙殿下了”
穆云舒看了穆宗一眼,点头道:“是的,殿下很和气。”
穆宗摸摸胡子:“你运气很好……皇太孙殿下与你说了些什么“
穆云舒简单答了。
穆宗又笑道:“殿下让你奉命敲竹杠,你可敲了”
穆云舒摇摇头:“皇太孙殿下不过说笑罢了。我出门时大家都休息了,总不能真去找礼人要东西。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出发了。”
穆宗道:“那对金猪可要好好收着……你住的丹若院僻静,若是有贼偷了倒不好。不如给你娘收着,晚后做你的嫁妆,那可是一等一的体面。”
穆云舒头垂得更低了。
穆宗皱眉道:“难不成还舍不得,你娘还对贪图你一对金猪不成。嫡亲女儿,给你保管你还委屈上了”
穆云舒定定神,道:“女儿知道了,回家就给娘送去。”
“嗯,还有,皇太孙身份何等尊贵,你也该给礼人--那里讨些东西,再送些礼物。你给礼人下帖子,他不回,那是他的事。你不下帖子,难不成还不遵教敕皇太孙给你一个人情机会,你得抓住。皇太孙身边,最受重用的几个,礼人、智令、忠信。都是官身的良家子,自幼陪着皇太孙长大。礼人原姓赵,其父为监察使,人家可不是奴婢,只是随着叫惯了,明白么人情往来,人情就是靠来来往往。前面就是玉叶阁,里面花笺封帖应有尽有,你去挑几样好的,今日便给礼人送过去。“顿了顿又问:“你可识字会自己下帖子吗”
“略略识得几个字,写得不好。”
穆宗道:“回去写几个字让我瞧瞧,先下去挑吧,喜欢什么挑什么,挑最好的。”
穆云舒提起裙子,跟着穆宗下了车,玉叶阁也是一栋二层小楼。一进门,便是